他半阖着眼睛,似乎比以前更瘦了,脸色有些发灰,整个人蜷缩在褥子。
小豆子进来后,看见王来福的模样,没忍住抹了抹眼睛。
“把她打发走了?”
“走了,幸亏外面有侍卫,不让外人进,不然……”小豆子哽咽道。
“哭什么?你不是正做菜,快做,不然等会陛下那派人来催。”
小豆子这才想起还有活儿要干,忙去洗了洗手,去了台案前。
“……你刚才泡的葱姜水应该可以用了,往剁好肉馅儿里放盐、酱油、胡椒、一些花雕酒,打一个鸡蛋拌匀,葱姜水分三次放进去,顺着一个方向把馅儿搅上劲儿……”
“爷爷,馅儿我刚才已经弄好了,现在是往豆腐里填肉馅。”
“……哦,现在是填豆腐?这时就看你刀工了……也怨我,教你太晚,你的刀工不行,若是福儿,她能填得严实合缝的……”
小豆子回头看了看王来福说话有气无力的模样,抹了抹眼泪,道:“爷爷,我是不如福儿姐姐,但我会认真学,总有一天能学会,我现在就怕记这菜等会儿送上去,让陛下不满,连累了爷爷……”
“什么是你连累我?应该是我连累你。别怕,不会的,陛下知道我病了多时,已经掌不了厨了,这次要不是宣王来……”
“爷爷,你总这么瞒着福儿姐姐也不是个事,她迟早会知道……”
王来福重重地咳了两声。
过了一会儿,才能说话。
“做你的菜,先不要说这些无关紧要的事。”
皇帐前,冯先看见提来的食盒,终于松了口气。
忙挥了挥手,让提着食盒小太监进去了。
帐里,食案早已摆好。
元丰帝居中,下面左右各设两案,分别坐着宣王、太子、四皇子、五皇子,没有其他人。
今儿的御膳似乎来得有些迟,但元丰帝都没说话,旁人自不敢说什么。
一溜小太监端着托盘,把御膳呈了上来,在各个案前摆上。只见菜上还冒着热气,可谓是色香味俱全,让人不禁食指大动。
元丰帝对宣王道:“赶紧用罢,若不是朕知道是朕下旨让你来的,朕还要以为你来就是因为馋王御厨的手艺。”
宣王笑道:“没想到这都被皇兄发现了。还别说,皇兄来承德这些日子,臣弟日日念想,现在才发现臣弟只是馋王御厨的菜。”
元丰帝哈哈大笑,道:“边用边说,”又吩咐冯先,“把酒给宣王斟上。”
不光宣王有酒,太子及四皇子五皇子都有。接下来先是三位皇子给父皇敬酒,再是给宣王敬酒,宣王又给元丰帝敬酒。
一番觥筹交错,宣王夹菜来吃,吃了两口,他用筷子拨了拨面前的梅花豆腐,露出迟疑之色。
“尝出不是王御厨做的了?”元丰帝道。
“忘了跟你说,王御厨年纪大了,最近一直病着,朕也好一阵子没吃过他做的菜了。这趟你来,朕专门让人去说,王御厨说宣王念着他的手艺,就算他现在起不了榻,但他还有徒弟。今儿这些菜应该都是他徒弟做的,比起王御厨手艺来说,差了许多,只得其味十之二三。”
说着,他露出几分怜悯之色,“他侍候朕御膳多年,如今也是实在为难,咱们就先将就将就吧,等明儿王御厨病好了,朕再让他亲手为你做这道梅花豆腐。”
“皇兄仁慈!”
宣王赞道,端起酒来:“臣弟敬皇兄一杯。”
只有卫傅恍然想起,这位王御厨似乎就是福儿的师傅。
他病了,怎么没听福儿说?
卫傅本打算等回去后,问问福儿的。
谁知用罢膳后,他没能回去。
前面说过,大燕皇帝来承德避暑是一,威慑草原上其他对大燕蠢蠢欲动的异族部落,也是其一。
承德当地驻扎了许多兵力,每年皇帝都会借避暑各族觐见的机会,以宣扬大燕之威当着各部练兵。
一边笼络,一边威慑,这才是大燕远距离控制草原各部多年的原因。
这趟宣王来承德,就是为练兵。
当年承德屯兵之时,宣王就过来帮着练了两年的兵,近些年每年当着各部练兵都是由他率领。
膳罢,元丰帝带着几位皇子,和宣王一同,特意去军营走了一趟。
等回来时,已是傍晚了。又是为宣王设宴,并邀蒙古各部同宴,太子自然要列席陪伴。
记宴散,太子回来时,已是深夜。
这时福儿已经睡了,太子便忘了提这件事。
接下来数日,太子十分忙碌,宣王竟在练兵时请奏带他一同前去。
卫傅其实看出父皇似乎有些不愿,但碍于宣王,倒也同意了。
这是卫傅第一次真正进入军营,不是像之前那样每次都只是走个过场,而是换上真正的铠甲,身临其境地看这些兵士们摆阵列队,呼声震天,格外让人热血沸腾。
他甚至有些迷上了,连着几天每天都跟着宣王往军营里跑。
皇后病好后,见太子竟和宣王混在一处,忍了又忍,没将太子叫来训斥,而是寻了个机会找上宣王。
“你到底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