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她连忙抱住他的腰。“别这样,百姓是无辜的,每条命都是人生父母养的,不要这样对他们。”
“是你害的!孙众醒,一块跟我下地狱吧!我杀人,是为你!我双手沾满血腥,多杀几条人命我也无妨,我要你的心跟我一样沾上血腥,永远不得安枕,永远为那些人感到内疚!”
“为什么要这样?”柔弱的眸溢出了泪。“我不怕跟你下地狱,但请你不要再杀人了…只因你一时的冲动,对你来说究竟有什么好处?你也是人啊,为什么不为自己想一想,不为其他人想一想?倘若我真能爱一个男人,我不会等到现在还没心动过。我是将死之人,你改邪归正后,下山找个好姑娘爱,这样不好吗?如果有缘…”她迟疑了下,小声的说:“如果有缘,我下辈子转世当你女儿…”
“你在胡扯什么!”他皆目叫道。“我要你当我女儿做什么!我要爱我的女儿做什么!你宁愿代我下地狱,也不愿意爱我?好,这不是你的慈悲心,这是你的狠心!孙众醒,你连爱一个男人都不愿意,还谈什么爱众生!”他欲推开她,众醒却死也不肯放手,被他拖着走好几步。她心底明白一放开他,有多少人命会死在他的心!…
她好难受,不停的猛咳。“好…我爱你,我爱你,可是你得答应我,不再动手杀人,不要再心怀恶念…我们好好的过日子,好不好?”
脚步猛然停下,充满罪孽的双眸凝视她,搜寻她的真心。“将我放在你的心里?只有我一个人?”
她又迟疑了下,点头。为什么他眼里忽现的柔情让她这么心痛?“可是你要答应我,将来若有一天,我死了,你不会再回到过去断指无赦的日子,你找个好姑娘好好的爱她,成亲生子,一辈子过不伤天理的日子。”
他目不转睛的子她,并没应声,左手举起抚摩她的脸颊。
风仍旧在吹,吹乱了她的长发,他俯下脸,轻轻碰触她的唇。
众醒明显的退缩了下,连忙闭起眼,眉间是皱起的,不敢作任何的反抗。
“你是我的,众醒。我没有拥有过什么东西,只有你。”他只是轻轻摩擦她的唇,没有像之前粗暴的举动。
几乎,他是强迫她跟随他的,强迫她爱他,强迫她属于他,这是他唯一懂的方法。只要她愿意爱他,他不在乎死多少生灵或放弃过去七年建立的一切。
对她的执着已经走火入魔了。从没特别想要过什么东西,只有她…他渴求她的人、她的心。
他知道自己已经几近疯狂了,那种滋味盘旋在心底,连杀人放火的快感也无法替代。
“众醒,我只要你了。”
她看着他,不发一词的。
“为什么流泪?”他柔声问。
“我哭了吗?”众醒抬手摸上冰凉带泪的脸颊,连自己也迷惑了。“我不知道。”
山风在吹,吹动了野草,吹起了漫天花瓣。他紧紧的拥紧她,吻尽她的泪,将冷风拒于她的身子之外,却不知这一阵风吹乱了命盘,吹翻了他原有的宿命…
马车在颠簸着。才刚回山寨,没隔几日又出发往西行,虽令人大感惊讶,也只能依着他的命令而行。
“迟早,会犯山贼众怒的。”青慈咕咕哝哝的。
往西,是为众醒,为延续她的寿命,山寨的一切他岂会珍惜。疯狂的想要她伴他一生一世,宁愿折寿,也要想尽办法让她长命百岁。
“大头目对小姐真是好。”小埃不住的探窗往外瞧。
众醒柔柔微笑。“别再叫他大头目了,他答允下再当山贼了。”
“真的吗?”小埃的注意力被吸引过来,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头…爷不当山贼了?咱们不必再回到那个山寨了吗?”
“嗯,应是不会再回去了吧。”说什么也要阻止他再回头。
“真好,是为了小姐吧?”小埃眼笑眉笑的,开心的说道:“爷是为小姐不再当山贼了吧?他在为你积阴德呢。也许积了阴德,小姐就会福寿绵绵,你瞧小埃的名字就是爷取的,”见众醒微感惊讶,她又说:“原本我不明白爷为何给我取蚌又土又难听的名字,见了小姐之后,才发现是取自福寿绵绵,她希望小姐福寿不断吧。真好,如果我也有遇上待我这样好的男子,我一定非他不嫁了。”
“哈哈!”前头驾马车的青慈大笑两声,大声说道:“要真有人这样待你,那人必定是瞎了他的狗眼。”
“啐,连话也不说好听点。”小埃皱起脸,眼光正要瞪向青慈,却不由自主的瞧向青仁的背影。忽地,她脸一红,呐呐地垂下头。
众醒没发觉,她的眼光落在外头骑马的无赦。他怕她难受他一身的血腥味,便一整天骑马。
又何尝不知他的好呢。
他似是爱惨了她,即使她不明白为何他会爱她。她自知并非天仙绝色,一身病容让她瞧起来像是短命鬼,时时身子骨贪病,有时得睡上大半天才能恢复元气。这种的女人,他怎会喜欢?
“爷,黄昏了,下个城镇怕赶不到。”青慈叫道。
“那就在此过夜吧,”无赦放慢速度,贴近马车,关切间道:“众醒,你可会不舒服?”
她露出浅浅的笑意,朝他说道:“我还捱得住。”心头微微的发酸,酸得有些疼痛。为什么呢?每每感受到他的柔情,除了不可思议外,就是莫名的心酸。
找了一处适合扎营的地方,他跃下了马,来到马车前撩开布幔,他伸手抱她下来,眉头皱起,说道:“你的身子轻得像羽毛似的。”
“我若太重,怕也压坏了你。”她笑道。
他怔了怔,看着她的笑容,显得有些痴傻,举抱着她久久不放下。
“怎…怎么啦?”被他瞧得有些不自在。
“不,只是少见你开怀的笑。”他将她放下地,双手依然搁在她腰间。“你若开心的笑,我想对你身子骨也有好处。”
她浅浅一笑,眼神也柔了。“我要笑,也得要有原由,不然每个人都当我是疯婆子呢。”
他张口欲言,小埃咳了两声。“小姐…我要怎么下马车?”
“啊…”差点忘了还有个可爱的小埃“无赦…”
无赦冷冷的看了她一眼。“让青慈他们去做吧。”他拉着她走向树畔。
小埃苦着脸,看着跳下马车的青慈、青仁。要她跳下去,其实也行,只是会摔个狗吃屎而已,身上的衣服是小姐的白衣裁制的,是旧了点,但大小适合,不必再露手露腿,要是弄脏了…
“求我啊,求我啊。”青慈咧嘴笑道。“要求我,大爷我可以好心的抱你下来喔。”
小埃怒眼道:“要我求你,不如让我撞墙吧。”
“撞墙?”青慈耸耸肩。“那,我也没办法了,你就坐在马车上。青仁,我们去打点野食吧。”
“哇,等等…等等!我…我求你,青慈。”她叫道。
“青慈也是由你叫的吗?大声点,叫大爷。”
小埃的脸又青又白,瞄了眼事不关己的青仁,说道:“你当我自己不会跳吗?”
“那你就跳啊,最好跌个狗吃屎,反正你瞧起来前胸平平,被压扁了也瞧不出来。”
“你!”脸忽地胀红了,想起那一夜她衣衫残破,是青仁救她的,也…也该瞧见了她未发育的胸。
青慈瞧她真怒了,大叹日气。“好吧,好吧,我抱你下来吧,免得到时让孙姑娘气了;她一气,头子也不高兴,我也跟着倒楣。不过你小心啊,别把你那个平扁的胸部贴到我身上,我会全身起疙瘩的。”
“我自己跳!”小埃薄怒,眼一闭,豁出性命的往下一跳。
“小心…哇,好痛!你怎么这么重啊!”青慈趴在地上叫道,他的背上坐了她。
她脸一红,连忙跳起来。“对不起…”眼角又瞄了青仁一眼。
青慈眼尖,瞧见了她这一眼,再看看青仁的面无表情。他搔了搔头,用力咳了咳。“青仁,咱们去打野食吧。”
“嗯。”
青慈忽向她恶笑一阵,搭起青仁的肩,大摇大摆的走去。
嗤的一声,众醒低笑。
“笑什么?”无赦的目光尽放在她身上,见她笑了,目光也柔了。想要她到心痛,连情绪也跟着她打转。
“我笑青慈真可爱。”
“青慈?”他眯起眼。
“你别误会,我是笑年轻的孩子真好。”
“你还有许多日子要过,不也年轻得很?”迟疑了下,拉起她的手。“我这样拉你,你会不舒服吗?”
“不…”从他的手掌傅来了热度,而他身上传来了淡淡的血腥味,即使山野间有浓郁的草味,也覆盖下住他身上的味道。
“我要你习惯我的气味、我的存在。”他的语气听似平静,却掩下住他的霸道。他的个性向来是为所欲为惯了,脾气也是不得他心即迁怒他人,而现在,对她是万般的好,盼她能有一丝的爱他…不,他不要这么一点点的爱,他要就要全部的她。
“痛…”他握疼了她的手,她的蛾眉蹙起,抬眼瞧他。“你大用力了。”他帘放开,被他抓的手己有淡淡的红晕。
他懊恼道:“我并非有意要伤你。”
“你没伤到我,只是用力了点而已。”她淡然笑道。
她的笑容安详自在。他不爱看她这样的笑,这种笑容仿佛超脱红尘之外。他忍住未置一词,牵着她走向林中深处。
“是…水声?”她微微惊讶。
“这附近有湖,你可以趁着青慈打野食时,先清理你一身风尘。”他面不改色的说道。
“啊…”他想得倒周到。
他邪气的眨眨眼。“没人在附近,就算有,也不会有命看你。能看你身子的人只有我。”
她看了他一眼,再瞧瞧随风浮动的湖面上迟疑了下,问道:“我洗澡时,你要做啥?”
“自然是当守门人。”
“男女授受不亲,我瞧你还是先回去…”
他眯眼瞪着她。“你都是我的女人了,为什么我不能在此?或者,你想趁机逃跑?”
“我能跑到哪儿?跑了两步,就让你给抓住了,既然如此,我还跑什么。”
“只要你有想跑的心念…”
“我若想跑,当初又何必跟你上山。”她柔声道,忽然察觉他患得患失的心情,她心有不忍,脱口问道:“为什么会爱我呢?”似是爱得如痴如狂。
曾经听过店家大哥提到断指无赦之狠,怕是世间再也找不出第二个来了。相处的这段时日来,隐约可以感觉他可以对任何人残忍,唯独对她多了一分柔情。
时常可以发觉他眼底充满激烈的感情,然而从他嘴里吐出的话却是极力的温和,这也只有对她时才会有的奇景。
“因为,你是唯一一个救过我的人。”他答道,黑瞳浮现了激动。“这世上,只有你不曾嫌弃过我。”不曾用当他是妖孽的眼神看过他。
如果说,这世上还会有谁爱他的话,那也只有她了。
“会有很多人不嫌弃你的。”
“又要回到原点了吗?我管旁人嫌不嫌弃我。你不曾嫌弃我、不曾敌视过我,就算我曾经双手沾满了血腥,你也不曾放弃过我,不是吗?”他目不转睛的望着她,口气刚硬:“就算现在你放弃了我,你瞧我会不会放你走。”
雾气染上了双眸,她撇过头不敢瞧他,呐呐道:“我…我想清洗一下,你转过身吧。”她放开了他的手,涉进湖里。
湖水清清凉凉,沁透了她的心。不敢看他的脸,因为泪欲夺眶。为什么会想哭?因为怜惜他的过去吗?
他不曾有人疼爱过,所以造就了今日的他。如果当年她紧紧跟着他,会不会今天的无赦是另一番面貌?
心头说不出的滋味,那股酸气涌上胸口,又酸又难忍。湖里是她的影子,夜色渐暗,只能瞧见自己迷惘的脸。
在迷惘什么呢?不是想要拉他脱离充满罪孽的生涯吗?就算现在,心里仍然坚定其意,盼他能早日摆脱罪恶,可是…为什么每每瞧见他细心侍她,心头酸楚便增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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