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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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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Www。Qb⑤。C0m

谤本没有人。

是鸣祥在七香亭等太久,所以走了吗?可是,她还早到了啊,足足等到快天亮,她才死心地走回客栈。

是不是…鸣祥不要她了才走?

这个念头让她皱起眉头。

“鸣祥不会的…奇怪,附近有人死了吗?”淡淡的血腥味飘散在雨中,她停下脚步,闻着这股不知从何方飘来的血味。

雨中的气味较难分辨,也易冲淡…她的心跳突然加快,双脚不受控制地快步走向客栈。

愈近客栈,雨中的血腥味愈重,当她走到离客栈十步远的距离,已有一具尸身躺在地上。

扑通一声,她的心脏无故吊得老高,瞪着那具尸身好久,分不出他是谁来。

她蹲下地,努力在浓烈的血腥味里分辨此人身上具有的味道…过了一会儿,她才轻吐一口气。

她不明白自己的心态为何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为谁紧张?为自己吗?面临大敌时,她不曾为自己紧张过,那,她到底在紧张什么?

她走进客栈,看见客栈满地尸身。她的脸,微微发麻,一股轻颤从背脊打上来,想起这些人曾经跟他聊过天,而且笑得似乎很开心。

她是杀过人,但从未跟被杀者说过话或者接触过,如今看着这些人死,她心里微有异样,却不及细想,先奔上二楼。

二楼的客房全遭打开,里头空无一人,连慕容迟的房间也是空汤汤的!“弱,死…应该…”她不停地重复应该。是慕容迟太弱了,他死,是应该。

可是,她要保护他的…她说过要保护他的!

她有点失神地慢慢走下楼。客栈的大门是大开的,风吹淡了血腥味,也吹淡了人体该有的味道,她茫茫然地扫过每一具尸身,努力地辨认。

“义爹,你说脸可变、声可改,唯有人的气味永远不变,可是,我看不见他的脸、也闻不出他的味道来,这样子的我,真的比别人强吗?”

客栈的大门起了騒动,她慢慢地转过身,认不出那人的脸来。

“寿姑娘?”大师兄匆匆跑进来,后面像跟着一连串的粽子师弟。他迅速环视客栈一圈,讶道:“这是怎么回事?我跟我师弟在外头发现了尸体…”

他们师兄弟死皮赖脸跟着慕容大夫身后,他不理,他们硬跟,跟到客栈来,客栈却差不多满了,无法全住进来,于是师兄弟决定一视同仁,全野宿外头,但外头雨愈下愈大,只好求掌柜让他们拼拼桌将就睡,哪知一靠近客栈就觉得不对劲了。

“可恶,死了这么多人,咱们竟然没有发现他们的惨叫!”外头下了大雨,掩去了人声。大师兄视线落回司徒寿的脸,忽觉她的神色好像有点不对劲。

“啊!慕容大夫呢?”他急道。

“我看不见他。”她慢慢地说道。

“看不见?”

“每个都长得很像…”

“像?怎会?慕容大夫一看就能认出啊!”

长得这么美丽的人竟被说得跟那个肥肉横生的掌柜很像?慕容大夫听了会痛哭失声吧?等等,都这紧要当口了,他在想什么啊?

“快去看看有没有慕容大夫的…”原要说尸身,后及时拍自己脸颊一掌,改口道:“去看看慕容大夫有没有在里头?”他的命令一发,身后的粽子有的奔上二楼,有的就地察看尸身。

大师兄紧张兮兮地直冒汗,祈求老天可别这么没良心,可别要他带着尸体回师门啊。看着司徒寿不自然的睑色,彷像是一具没有表情的木偶,他心里暗叫不妙,说道:“我笨,她必定是受惊吓了,这么多的人突死…寿姑娘,你不要紧吧?我…你不介意的话,先去咱们夜宿的地方,那儿是简陋了点…”

司徒寿闻言,抬起脸看着他,一字一语慢慢地、有些恍惚地问:“你不会怕我吗?”

“怕?怕什么?”

“怕我在杀了他们之后,连你们也一并杀了啊。”

她说话的方式好奇特,好像是没有生命的木偶在开口,字句冰冰凉凉的;美丽的眼眸虽在望着他,却好像在看遥远的地方人生空洞洞的…

她虽没有移动,他却觉一阵冷风吹过。

“寿姑娘,我怎会以为你杀人?”大师兄失笑,又打了个哆嗦道:“你是慕容大夫的朋友,又是一个姑娘家,与这些人素无怨仇,没有必要杀他们吧?”

“可是,连鸣祥也认为我杀了那只兔子。”她摇头的姿态很怪,怪到好像是一具木偶在摇头。“她没有明说,可是我知道,她一直认为我杀了它。每个人都认为我只会杀人,哪儿来的死尸找不着凶手,就怀疑到我头上来,我没有。我不敢说我看穿鸣祥在想什么,我怕她不要我。”

大师兄微微张嘴,却不知如何接话。

“大师兄,没有慕容大夫的尸身!”

从客房奔出的师弟也喊道:“没瞧见大夫,连他的兄弟也不见了!”

大师兄大喜。“他们没死?寿姑娘,慕容迟没死,他必定还活着!咱们快分头去找!小师弟,你留下来照顾寿姑娘…”

“慕容迟?”她喃喃重复着,从混乱的记忆里慢慢地抽丝出来。“就是那个像鸣祥的男人?他…叫慕容迟…慕容迟没有死…慕容迟没有死…”

已经不是隐约的感觉了,而是真的觉得她的脑子有问题了!大师兄正要暗示靠近她的小师弟点她昏穴,怕她刺激过深,哪知他的眼睛一眨,眼前已不见司徒寿的人影。

师兄弟同时错愕。

“还…还不快分头去找?要让一个女人先找着人,咱们师父的面子不是丢大了吗,快去找人啊!”

雷声有些大。

不知道是不是靠近山边的关系,仿佛闪电与雷都近在眼前。她凭着本能入林找人,半夜里的林子像是黑海,没有半点的光照路。

一般人用眼用耳,她却用鼻。无数的利枝划过她的身体,她没有任何感觉,专注地闻着属于林子的味道。

雨声不见了,雷声也远去,周身的林木就像隐形般,她只“看得见”那种淡淡的、快要天亮时树林释放出来的味道。

她的记忆其实已经一团乱了,她知道自己杀过人,却不记得杀人的感觉;不记得曾经杀过谁、曾经身在血海的感觉…

她之所以知道,是因为她的身边有人时时刻刻地提醒她,她杀过很多人,很多很多,残忍至极。

余沧元告诉她,她喜欢杀人。

鸣祥告诉她,她是迫不得已,因为被义爹教养的关系。

可是,在他们眼里,她还是杀人鬼,不是吗?她什么都忘了,只记得她有义爹,只记得她有鸣祥,只记得义爹教她强与弱之差,只记得在一个很冷很冷的冬天里,她被义爹带回庄、鸣祥抱着她睡的那个温暖的晚上…

义爹死了…她的记忆又开始混乱模糊了。她开始忘了义爹的长相、开始忘了义爹要她做过什么,一点一滴地忘了每天义爹与她相处的时光;她只记得鸣祥,记得鸣祥待她的好、记得鸣祥与她相处的时光。

余爷爷…就连余爷爷她也忘了。她一点也记不起这个人来,甚至自己有没有动手杀他,她也忘了。

就算有余沧元时时刻刻提醒她,她根本还是记不起来,只是“知道”而已。

她身上,算是有病吧?

每天忘一点,到最后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从没有跟鸣祥提过,其实她好怕鸣祥一死,她会连鸣祥也忘了。

连鸣祥都忘了,她还剩下什么?她什么也不敢说,怕鸣祥认为她有心推罪,怕鸣祥认为她身上真的有病。

有时候,她连自己上一刻在做什么都忘个一干二净。也许,客栈的人都是她杀的,只是她不记得了;也许,兔子也是她杀的,鸣祥心想的都是事实。

连她自己都觉得客栈里的人好弱,弱到她一弹指就会死的地步;也许,慕容迟是她下的手,现在不知道埋在哪个地方了,只是她忘了,什么都忘光了。

也许,鸣祥早就死了,她也忘了,还在执着鸣祥仍活着的假象?余沧元也死了,只是自己当他活着?他的武功绝对抵不过自己,她又不喜欢他,怎能忍受他一直活在自己的面前?

还是,连慕容迟也早死了,现在她只是在追一个永远追不着的“凶手?”

她心里隐约感觉自己现在有些奇怪,却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胡思乱想。

林子极大,她奔了一阵,像永无止境,又像回到自己家一样地熟悉与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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