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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闲散拉起了木门的铜环,将手里的锁匙扣合其上。
他的身边慢慢走出了一个中年汉子,汉子的步伐里带着不明意味的呆滞,像是失去了魂魄。他的眼神涣散,直直的任卿闲散驱使。
“辛苦你了。”卿闲散看着面前“扑通”一声跪下的汉子,用手覆在他的头上,嘴里的低吟声呢喃而起。
短瞬间后,那汉子忽然站起,走向了包子铺。而卿闲散也提着一小兜行李离开了这里。
“难道……你就这么走了?”有极为浑厚的声音响起,那包子铺上的飘旗忽然静止不动了,旗下多了一个披过大氅的人,是先前拄杖买包子的老人。
这时,周身嘈杂的人群似是被一股莫名的力量驱赶到了别处,包子铺的这方天地全然成为了一处无人之境。
“沉钧已经认主,我的任务也结束了,”卿闲散拍拍手,怡然的笑了。他的眼神不时的瞥在老人身上,似是在窥探敌意。
“你的任务并不是这个,”老人鹰一样的眼睛盯着他,“沉钧不该现世的。”
“不该现世?老头儿,你以为你是谁?试图忤逆我?还是说,”卿闲散的眼光猛地变冷了,“你在质疑我的决断?”
“这不是质疑,是命令!”
“谁的命令才算得上是命令?你么?你也配么?”卿闲散抚弄手里的圆滑玉片,有光映于其上,幽幽莹泽浅浅的显现,“我是一个赌徒,一旦去赌,就绝对不会停下,直到满盘皆输。”
“荒唐!沉钧乃是族中至宝,岂容你胡来?”老人猛地将拄杖砸在青石地板上,竟迸碎了丝丝裂纹。
“可你们这些老东西,哪个又能离开我的技艺?沉钧不交给我保管,只怕你们永远都别想夙愿以偿!”卿闲散蔑笑,“更何况,愚蠢的人,可不单单是你们……”
“你!”老者瞪着眼,却说不出一句话。
“呵呵……老家伙,你放心。我卿常奕在这北陆洲,可也算得上是一个神算赌师,我的准头……不会错的。”
“疯了……疯了!全疯了!你就是个疯子!你把沉钧送给那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他又能做出些什么!?仅仅是拿着那柄神物去当烧柴火的铁棍么?你的无知与自大,最终会害死印族的所有人!”
“不,你错了。通常由我操持的赌局,只会无往不利。”卿闲散无声的微笑,手里的玉片再经翻转,露出了几处印着金齑的符文,“印族的东西,拿回去!”
老人愣了一瞬,狼狈地用双手去接过那块玉片。玉片上印着的域洲符文,是印族天师亲自下赐,尊贵如他,也是要奉承以待的。
“此后,我就与印族再无瓜葛了。”卿闲散转身就走,话里多了几分落寞。
“沉钧不能按照你的意思来办,这个乱世谁都无法保全自身,就连祖师,也不能……”
“可是这个陆洲,已经……不姓雍了。”
卿闲散离开了这里,什么都没有拿走,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他。那柄暂代保管的沉钧也送给了司空羲,不可不谓一贫如洗。
只是那种极不符合人类心脏的律动,究竟是什么?就连他的窥术都无法窥探的心脏,跃动的惊人好似擂鼓,仿佛要跳出胸膛!那就像是一只洪荒的野兽。
他又瞥了一眼身后的老人,并没有追上来,而是静穆于原地。不过那也快了,域洲的追兵,很快就会再次找上他。没了天师下赐的玉片,他已经是个无权的废人了。
怀想方才的事,还是会让他有些惊讶。那重达四十余斤重的沉钧竟能够被司空羲轻易地举起,这足以说明沉钧对他的认可。由此看来,自己的久等并不白费。
卿闲散掂了掂手上的一袋金铢,兀自笑了。
“既然已经说了要收钱的,我又怎会忘记呢?”他喃喃地说,“小子,你可是从本公子这里赚到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