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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北琛越说越激动,“你懂得什么是最绝望的吗?这社会上,不是你没有那个实力,不是你努力不够,而是你天生——就没那个火的命。”
“你也在各个领域涉猎过,你应该知道的。”顾北琛闭上眼,嘴唇里的话,轻飘飘地灌进陆斐言的耳朵里,“圈子的法则都是互通的,站在金字塔顶尖上的人,永远就那么少数。肉只有一块,拿得到,多数是幸运儿。”
“我不否认你的说法。”陆斐言顿了顿,“但也不完全赞同你的观点。
这社会上,也许一开始的时候,脚踏实地很难,但是后来,越来越多的人会见证你播种的汗水。”
顾北琛揉了揉眼,缓和了下涩痛,“阿言。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话题一旦被扯开,就像是开了闸门的水龙头,哗啦啦地,抑制不住。
他们走进练功房,顾北琛盘腿坐在镜子旁,“三哥之前邀请我去客串个角色,我第一次在剧组里,认识了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大哥。”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面前,顾北琛至今都记得老大哥染上了老年斑满是皱纹的手,“演员的最基本要求,是形象要好。”
“你我都是得天独厚的人,应该感谢天恩浩荡。”
陆斐言坐在顾北琛的对面,静静地听顾北琛聊起过去的事情。
“老实说,导演一开始选的配角并不是我。”顾北琛耸了耸肩,“之所以被相中,是因为给剧组送应援餐的时候,三哥因为档期的原因,使得整个组没办法继续运营。”
“当时,导演就站在我面前说,能不能抽半个小时,哪怕当一个小小的配角,有个露脸的机会——”
顾北琛冲着陆斐言,扯了一抹宽慰的笑容。
“那天,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去试戏了。”
顾北琛拍了拍她的手背,继续说:“可是一想到——我比别人,多出了个优势是这张脸。有的人明明实力雄厚,却被阻挡在这扇门外,我的心就会很难受。”
那日的风很大,为了还原剧本的下雨情景,道具组抓起高压水枪,开始喷水。
顾北琛哆哆嗦嗦地冲着老大哥说台词:“为何五十岁,你仍然不肯放弃这个白日梦?”
老大哥悲悲戚戚道,“若是我放弃了,那才是真正的,什么都没有了呢。”
“CUT。”
导演那边拿着喇叭喊着:“难得今天没有NG的次数,一会儿,再多拍几条。”
从白昼拍到黑夜,后期制作人员已经将今天拍摄的内容剪辑成了片花,预备过几日,提前放到网上去推广。
“小顾。”下戏后,老大哥握住顾北琛的手,感谢道:“我姓王,能跟你一起拍戏,真的是太激动了……”
“王大哥。”顾北琛不着痕迹地将手,从王大哥手里挣脱,“咱们还是一起,去看看今天拍摄的成果吧?”
“嗯。”王大哥神采飞扬地与顾北琛,进入后期制作人员的房间。
这路上,他显然很兴奋:“小顾。我拍戏四十多年来,还是第一次露脸呢。都是跟着你一起沾光啊……”
当年的顾北琛,大概很难理解王大哥眼里的兴奋,毕竟自己为了三哥。
制作人姓刘,见顾北琛走进来,笑着大声喊了句:“四爷下了戏,来看看自己拍的效果吗?”
顾北琛点了点头,可是接下来在电脑上呈现的内容,让他都觉得很尴尬。
明明王大哥跟他一起近距离的对戏,可是王大哥的脸,却做了虚化处理,甚至后面的,干脆连镜头都减少了。
“为什么王大哥的镜头,只闪现了几个?”顾北琛指着电脑,“而且面部也不清晰。”
制作人翘着二郎腿笑道,“四爷。你可能不知道,像这种配角,还是NPC的那种,有虚化就该偷笑了,有的连声音都没呢。”
是啊。
这个社会,可不就是如此不公平的么。
王大哥饰演的是那种不起眼的角色,连上镜头的机会都没有,明明已经有了多年的拍戏丰厚的经验,可是在有的无任何演技的靠脸的年轻演员面前,倒显得有些可笑。
“实际上在片场——”顾北琛仰着脖子,对陆斐言说:“王大哥比谁都努力——
可是,制作,连让他在电视上露脸的机会都不肯给。”
“能不能火,是一回事。”
顾北琛将苦涩咽回心底,“但是你连这个机会都不给,甚至到最后电视剧演员表里,都没有王大哥的名字。”
顾北琛伸直了长腿,缓解酸麻,“阿言。我说了那么长时间,你能明白吗?
我们都是属于那种自己有份好的平台,再加上后面我们努力一点,就可以得到的比任何人多。”
这个圈子里有很多人,期间并不乏刻苦耐劳上进的人,顾北琛说得那些,陆斐言何尝不知道。
王大哥的行为,像极了文圈的行为。
想起过去的种种,陆斐言尽量让自己的眼泪不掉下来,“你说得那些,我都明白。尽管世界如此黑暗,我还是愿意相信光明。”
“你知道吗?”陆斐言冲着顾北琛笑了笑,“人生的这条路很长,可是坚定初心的人却很少。”
“好比,你过去在商圈,不愿意靠着那种肮脏的手段迅速上位,我也是一样的。”
我们都知道,自己明明可以少走这么多弯路,用最快的途径,去抵达别人在背后努力许久才达到的高度。
宁愿过程艰辛一些,也不愿意更改初心。
冷到发抖又怎么样,至少还有你在身边,只要彼此在彼此的身边,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而且——”陆斐言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对着顾北琛说:“你刚刚有一点说得太丧了。
这世界上,虽然努力过不一定得到,但是努力过后,比之前的自己过得好啊。
如果你不想着改变自己,那么永远只能够守着一个糟糕了的自己。”
圈子纷杂。
许多人,在同行的路上就变了味道。
为了迎合着大众,去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更改着原本那个纯善的自己。
好比,季晴晴。
人们进入了一个圈子,成了不可描述的怪物,甚至会侵蚀着脑浆,变得世俗。
名士的高雅,只有他们自己懂得。
而大众,戴着有色的镜片,表面上恭维一句,背后充斥着笑声。
我们身处于这样的圈中,无法改变别人,无法迎合别人,只有自己保有初心,脚踏实力,踏出属于我们自己的路子来。
好久,没能这么随心所欲地畅谈。
顾北琛的一句话,让陆斐言把所有的慨叹,打入了冷宫:“阿言。你还是太单纯了些,难道不知道现在的所有,都是在金钱的基础上吗?你以为穷人连饭都吃不上,温饱都没办法解决,还会学着我们一样故作清高的,谈梦想吗?”
“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男人摇了摇头,进了电梯。
或许是好端端地一场促膝长谈,变成了一场喧嚣的战争。
顾北琛每次健身完,总会洗澡。
而陆斐言就在这个时候,进入了衣帽间,五分钟以后,换了个行头,离开了别墅。
冬日海边的风,扎在皮肤上,冷冽入骨。
商月兮刚刚赌气出来归出来,可偏偏忘记带手机了。
也不知道哪里来得毅力,居然徒步从海边的别墅走到了老胡同口,向门卫要了钥匙,打包了些许行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