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你大爷的脾气,会不会直接就不说话了。
老胡看着他,心里有期待也有忐忑。
这么多年来,秦洐从没和别人聊过他的事情,他总是一个人住在村子里的最后边,孤零零地。
秦大爷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刚抽完一口烟,这一次鼻孔里没有冒出烟雾来,手抖了一下,烟尾巴的烟灰重重地砸了下去,一坨灰色染了他的布鞋子。
过了半晌,他说:“死了。”
语气很轻,轻得老胡以为自己听错了。
一句“死了”,需要承受多大的伤害和需要多长的时间来抚平伤口才会说得如此轻巧。
一时之间,老胡不知道该说什么,劝他怕他会想起伤心往事,不劝,他还是会想起那段伤心往事。
“我要吃鸡腿!”突然,客厅里传来说话的声音,声音不大,在四下安静里听得清清楚楚。
客厅地铺的另一边还时不时地传来打呼声,此起彼伏的,听起来很是滑稽。
“咳!”老胡佯装咳嗽一声以此来缓解尴尬,“苗通这孩子,做梦都不忘吃的。呵呵~”
实在是找不到更好的话题来终结前面的话题了。
“我杀的。”秦大爷说着扭头盯着老胡。
老胡的瞳孔努力地克制着,秦大爷平淡的眼神在此刻看来比犀利还要恐怖。
老胡僵笑在原地,手一抖,夹着的烟头掉在了地上,“哈、哈、哈、这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我没有开玩笑。”秦大爷面无表情地盯着他,眼珠子转都没转一下,抬起手,又抽了一口烟,烟雾出来他还是那样面无表情。
面无表情才是最恐怖的,杀人犯不都是冷酷无情的吗?
老胡的心咯噔一下,后背直冒汗,这会是真的笑不出来了,就连假装都不会了。
就在老胡的心里防线快要崩溃的时候秦大爷扭头盯着地面,不停地抽着烟,老胡感觉到此刻客厅里空气稀薄,有些呛人。
“我酒驾,和一辆载满钢筋的大车撞在了一起,”秦洐看似平淡地叙说着:“钢筋从副驾驶穿过车尾,那时候我们刚结婚三年,有了自己的小孩,一岁半。”
秦洐给他的女儿取名叫秦沐沐。
秦洐原是一名B国的一名研发原子弹的科研人员,那一晚他们研发出了一种新型的原子弹,比原先的原子弹的威力更加大,长8米,宽2米,重达27吨,外形看起来就像是一个老式蒸汽火车锅头那么大。
为了庆祝这一科研的成功,当天晚上科室里的人组织了一场很久的聚会,秦洐高兴,多喝了两杯白酒。也正是那两杯白酒将他变成了罪人。
他的车撞上了前面的载着钢筋的大车,钢筋因急速的撞击而向后划去,妻女坐在副驾驶,无数根钢筋穿过她们的身体,他听到一声凄厉的叫声,自己的胸腔也被钢筋穿过,因没有伤到要害而活了下来。
自那之后,秦洐辞掉了科研工作,背着几身衣服便开始漫无目的地走,他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往哪里走。
甚至有过跳河轻生的念头,但一次又一次被路过的人救了上来,后来他想换个方式去死,尝试过饿死,尝试过渴死,尝试过累死。但都失败了,在他失去意志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总是有人将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秦洐开始长途跋涉地走,听说极北是一个很苦寒的地方,在那儿生活的人极少,因为地势高刚来的人会产生高原反应,严重的会死亡。他想去那试一试,所以他刚到极北的时候,在那最高的地方躺了三天三夜,第四天的时候,他睁开眼一看,自己还是在这个世界。
或许是老天爷不收他这样的恶徒,反正他就是没死。
既然死不了,那就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