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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全身为之一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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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算的卦果然灵验——这才新年的第一天,你先是在转角遇到旧爱,又接到新欢的求婚电话,你不仅不开心,反而半死不活地苦着一张脸,你什么意思啊?”我说:“首先,我不确定那个穿黑衣服放烟花的就是他,身高差不多,可他在美国混迹这么多年,没理由还瘦得跟柴火似的;其次,我也不确定乐天真的被我降住了,我们刚认识一个月而已,论相貌,我没她前女友漂亮;论贤惠,我没他妈妈贤惠;论操持家务……我做的饭甚至不及他一半可口,他干吗心急火燎地要和我结婚?”“再者。”我说,“人家就说了个‘春暖花开’而已,‘春暖花开,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劈柴喂马’;‘春暖花开,周游世界’……我怎么都觉得比‘春暖花开,咱俩结婚’更有诗意。我唯一确定的是,这两件事跟你的占卜没有半毛钱关系——除夕是今年的最后一天,明天才是来年呢1听了我的挤兑,米薇头上冒了黑线。

我在阳台上凭栏而立,十八楼的高层公寓把这个城市的夜景尽收眼底。零零散散的烟花升腾在眼前。须臾绽开,刹那消逝,宛若浮生。

谭少宇唯一失信的一次,他答应我,给我放一场最好看的烟花。

我一直记得。

我唯一失信的一次——如果非要这么总结的话——那就是从来没有守信过。

这个不知道他会不会耿耿于怀。

八年过去了,如今的我已经不是那个拄着脸巴望一场烟花的小女孩。烟花那种看得见摸不着、不顶饿、不是在淘宝网限时抢拍的东西不具备幸福的普遍特征。

可不得不承认,我的生活在除夕夜之后还是发生了些微妙的变化。

我经常步行十多分钟,去学校外那家便利店去买柴米油盐,我关注店里的顾客多于商品本身,以至于买到过两袋过期牛奶被伊恋施以批评。那个黑衣人始终没再现,或者他换了装我没认出也说不定。经证实,乐天在除夕夜的那句话真的是“等春暖花开我们就结婚”。后来,春也暖了,花也开了,他的热情有点下降。责任在我,因为我对他“拜见我父母”这一程序并不感冒。我觉得没必要那么正式,更没有多余的钱去当地话剧团请一对演员来出演我的双亲。

我们的爱情陷入了僵局。他觉得我不够用心,而我还在苦苦地等待着他爱我爱得寻死觅活的那一天来公开我的身世。

事实上却是,我越等不到,就越难以表现出用心。而他越是觉得我不够用心,就越不会爱得我寻死觅活。

骗婚的弊端,在我和乐天认识五个月之后逐步显露出来。

进入夏天之后,那家便利店我再也没去过。热浪滚滚的八月,一进店门碰见个穿黑色大衣的男人在聚精会神地挑选一次性打火机——估计这事儿可能性不大。

米薇说,人生何处不相逢?你要相信缘分,就像除夕的晚上,你们不就无缘无故地遇见了吗?我说:“你一会儿要我‘相信缘分’,一会儿又让我信奉‘无缘无故’地遇见,你还能不能有点主见?”米薇抱着肩膀咯咯地笑:“好好好,你有主见,你说说,如果下一秒让你遇见谭少宇,你想对他说什么?”米薇的一席话闹得我当夜失眠。我在心里打了个十来页的腹稿,满篇都是我和谭少宇见面时想说的话。

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妈妈。

我在37度的仲夏夜里怕伊恋着凉,给她捂上了严严实实的夏凉被,下半夜又在夏凉被上盖了条毛巾被。这直接导致伊恋的身上捂出了痱子。并且她热伤风了,伴有低烧。

米薇说:“这也不是你的错,哪个妈妈也难保没有一点疏忽,你不必自责。”我在电话里告诉她:“热伤风倒不是问题,问题是,我没想到她是因为热才导致的伤风,所以我喂她吃了两片扑热息痛,又给她捂上了最厚的一床被子,结果她,她她,高烧起来了……”米薇对着话筒大吼:“你猪脑子啊!一点常识都没有还学人家当妈1一点不夸张,我在电话里就哭出声来。

“米薇米薇。”我说,“你在哪儿呢?你快来吧,伊恋嘴唇都烧裂了,我要带她去医院,我抱不动她,我……呜——”我知道我把米薇的好事儿给搅了,她这几天正泡上一个三线小明星,俩人戴着墨镜自驾游说是去山里体味仙侣生活。我不知道仙侣是怎么个活法,按照“只羡鸳鸯不羡仙”的说法,我可以理解成米薇正在一个天似穹庐笼盖四野的地方跟人鬼混。

米薇当机立断:“我这就往回赶,你先叫乐天应应急!好歹你也有个男人,这时候不找乐天,要他干吗使的呀1“我打过了,没人接。”米薇爆了句粗口后后说:“我三个小时后到。”我唯唯诺诺地问了句“还能快点不”,米薇说:“姐姐,三百公里啊,黑灯瞎火啊,荒无人烟埃就算你把蜘蛛侠扔我这儿,没有高楼大厦他也没法飞檐走壁……”没等她说完我就绝望地撂了电话。

伊恋烧得小脸滚烫,挣扎着爬起来说:“妈妈你别担心。你看薇薇阿姨,这么晚了,她一个人跟一个陌生叔叔在那么远的地方,回都回不来……她妈妈都不担心她,你有什么好担心伊恋的?”我把脸贴在她红扑扑的脸颊上,眼泪一下淌了下来。

我心里说你见过铁扇公主跟红孩儿操心的道理么?咱们孤儿寡母肉体凡胎的哪能跟人家比?你妈妈我怎么可能不担心你?我一边擦眼泪一边说:“伊恋乖,妈妈背你去医院。咱们谁也不指望。”我愤愤地给乐天发了条短信让他去医院跟我会合,指甲掐在按键上,像掐他的肉一样。

和每个纷繁的夜晚一样,车到用时方恨打不着。我背着伊恋走在路上,遇到空车的时候已经到了医院门口。挂了急诊,我抱着伊恋坐在条凳上候诊,我一边掉着眼泪,一边哄着她。伊恋咬着牙关的样子超出七岁孩子的坚强。

乐天就在这个时候赶到了,一身酒气。

我一忍再忍,我知道这事儿不能怪他,可还是把一肚子邪火撒到了他身上。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听见电话。”他红着脸,顾不得擦掉的汗珠噼里啪啦地掉在地砖上。

“没关系。”我冷漠地摆摆手,“你只是我男朋友而已,我没立场跟你发脾气。但是乐天,有些事一个人应付起来真的很难,你无法理解在这样的时候帮我一把会给我多大的感动。如果我是个男人的话,我会做得比你好。”

“下不为例。”乐天吐了吐舌头,“我尽力弥补过错还不成吗?”我暗暗地哼了一声,真是说得比唱得好听。男人是什么?男人是女人的降落伞,我坠机的时候你不出来,我五体投地眼冒金星的时候你弹出来有个P用!医生给我们开了五百多块的药,刷卡机维护,偏逢我的钱包忘在了家里,兜里只有几十块零钱,而乐天翻遍了全身只有三百多块钱。

在女人志在必得地发一场邪火的时候,睿智的男人最好别给她借题发挥的机会。

在这一点上,乐天比较倒霉。

我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他特不自然地垂下头去。我们就这样抱着孩子僵持在那里,不知所措。

我体会到了举目茫然的滋味。怀里的伊恋还在孜孜不倦地烧着,抿着小嘴,一言不发。五百块不少,何况我是那种能把钱攥出水的守财奴。可如果是掏钱来让至亲的人恢复健康,我丝毫不会手软。我不愿意让伊恋幼小的心灵蒙上一层诸如这样的阴影:某年某月某个晚上,她的妈妈和她未来的爸爸唯唯诺诺去敲了医生的门,低声下气地哀求说“大夫能不能给小孩子换种便宜点的药,我们钱不够……”真的,那样会让我难过。

茫然,整个视野如同一部无焦的相机,周遭都是模糊的。我望着某个方向,眼底却没有留下东西。

那个方向,站着一个男人。

一团卡其色,衣着别致,他向我走来的时候,乐天正无比温柔地伸出手,擦掉我额头上的汗水。

直到那个男人近在咫尺,我才把视线调整到他的身上。与此同时,乐天顺着我的视线回头观望,他看清了对面的来人,木然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生动。下一秒,他叫住了那个男人,他的声音让我全身为之一抖0谭少宇?”乐天说,“真的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1谭少宇!我的心里正经受着前所未有的躁动。人生何处不相逢——半分钟之前,我还固执地以为这种冠冕堂皇的话适合说给爱迪生那样执著而豁达的名人,失败了上千次,唯一的成果只是知道了哪些材料不宜做灯丝。而我,众里寻他,走遍了山山水水,唯一的安慰便是:我走过了人生的这些和那些地方,都没法与他谭少宇相逢。

我看清了那个俊朗的轮廓,比八年前的更成熟有型,鹅黄色的灯光下线条优美,不要说此刻他正微微带笑,即使他睡着了,睡态里也带着某种从容和优雅,对我,对审美正常的女生,具有毋庸置疑的吸引力。

我犹自不信,可那分明就是他。

他在与乐天寒暄,可眼里的焦点分明集中在我的脸上。八年了,我改了名字,整了容,我可以瞒过包括乐天在内的绝大多数人,可我瞒不过谭少宇的眼睛。

我知道。我原本就没打算瞒他。

“真的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乐天迎上去,难以置信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谭少宇神情恍惚,反应略有些迟钝。“年前回来的。”他笑,“我在这边开了事务所,顺便帮老爷子打理国内的生意。”很明显,乐天跟谭少宇是一对挚友。这对我绝不是什么好消息。

两个久别重逢的旧友在一旁拍拍打打,我把伊恋放下来,站在一边。

半晌,谭少宇笑盈盈地看着乐天,问道:“你身后这位美女是……”“嘿,忘了给你们介绍。”乐天拉过我的手,“这是我女朋友,她叫伊冉。

这位是谭少宇,我哥们儿,海归,大律师1我冲他点头,致意。微笑的时候,连鼻子都微微打颤,我只想哭。

谭少宇笑得很安静,方才的恍惚和局促竟然一下子消失殆荆

一切都了然于胸,而一切又都无从揣测。我熟悉这样的他,熟悉他每一个微笑的表情和细微的情绪。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很短,可我温习了八年,那样的痕迹,怎么可能抹去?他没冲我说话,反而弯下腰,蹲在了伊恋的眼前。

“这位漂亮的小朋友,你叫什么呀?”他笑眯眯地问。

这一下可把我吓得不轻,我攥着伊恋的手心里全是冷汗。伊恋有点发怯,可还是奶声奶气地回答:“伊——恋。”“这是伊冉的妹妹,我未来的小姨子。”乐天补充道。

谭少宇和伊恋,相对不过半米,甚至呼吸相闻。血缘的奇特力量会不会给他们营造一个别致的气场?这么想着的时候,我已经从一场惊喜陷入到巨大的恐慌里。

最让我心惊肉跳的一幕到底发生了,伊恋扁了扁小嘴,突然对谭少宇说:

“我不喜欢你!就是你,曾经把一条虫子放进……”“伊恋1我狠狠地捏了一下她的小手,她旋即闭了嘴。

我紧张得呼吸困难。

乐天冲谭少宇摊开双手一笑:“这孩子……肯定烧糊涂了。”谭少宇伸手在伊恋的额头上试了试温度:“烫得挺厉害,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乐天摆手:“没,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有1我很强硬地打断他们的对话,“谭律师,我还真是有点小麻烦,医院的刷卡机坏掉了,我们来得匆忙,没带足够的现金在身上,您能不能帮我们垫付一下药费?”乐天脸上有些变色,我不以为然,一股脑儿地说完了那些话。我好容易才见他一面,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他走。

他打开钱夹,拿出一沓现金。我接过来从中抽了五张,其余的放还到他手里。

“用不了那么多,五百块够了,既然谭律师跟我男朋友是故交,我就不客气了,改天一定奉还。”我挑了一下眉毛,笑了个面若桃花。

谭少宇失笑,貌似研究地锁了一下眉头:“不要改天了,就明天吧。”“怎么样?”他拍了拍乐天的肩膀,“明天,我做东,通知那几个哥们儿带上各自的美眷,对了,一定带上这位伊恋小朋友。”告别之前,谭少宇留下了手机号。

11位数字,我想记不住都难。

乐天捅了我一下,“发什么呆,还不去划价?”谭少宇走了一分钟,我就足足站了六十秒。这短暂的重逢就像一场迅猛的洪水。我死死地支撑直到它退去,掩饰不住的颓败感让我丧失了最后一点力气。

我只想捂着脸,蹲下去。

特里洛尼鸢尾婚纱安静地挂在橱窗,经过这么多年的精进改良,更加漂亮。

米薇赶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

伊恋输了液,沉沉睡去。

我下了楼,坐在米薇的车里吹着冷风听着电台。这个夜晚的闷热注定是挥之不去的。

我翻来覆去地摁着那11位数字,指肚在拨打键上游来荡去,只欠最后一点落下去的勇气。

同样让我踌躇的,是几个小时后的聚会。我不得不面对一个很头疼的事实——我和谭少宇重逢了,我的身份,是他挚友的女友。

“有心事吧?”米薇说。

“嗯。”我点头,“我找到谭少宇了。”米薇恰到好处的沉默给了我思考的氛围。我说:“我找到他了,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怎么?是不是他变了?没你想象中那么意气风发?家庭败落蓄了胡子有了肚腩,完全被你家宝贝乐天比了下去?所以你又心猿意马了?”“没关系,这太正常了。”米薇来了精神,“完美的爱恋只存在于幻想之中。我跟网友见面无数次,哪一次不是神经饱受摧残?我以为我做足了心理准备;我以为再神奇的PS也得有个说得过去的底版;我以为南辕北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儿,地球充其量也就七亿多杯奶茶连起来那么长。可有时你不得不承认,你的底线永远禁不起恶性挑战。”我苦笑。

让我怎么告诉米薇?我和谭少宇分开的时候他还只是个除了帅气之外一无所有的小屁孩儿,如今他真正地英姿绰约了起来,裤线笔直,革履闪亮,接管了他爸爸的生意,在没打算悬壶济世开仓放粮的情形下,HERMES钱夹里也常年堆放着几千块的现金……我真的没看走眼。

他过得很好。

他果然过得很好。

他果然在没有我的干扰下,过得很好。

我抽了一下鼻子,止住了想哭的欲望,说:“米薇,明天聚会,我还会跟他见面。你借我件衣服吧,我不想太寒碜。”米薇说:“这个没问题,可问题是你从来都没虚荣过的,对我如此,对乐天如此,没理由在面对谭少宇的时候就换了一种姿态吧?”我笑了,“我只是想告诉他,我活得没那么糟糕。”“可事实上你活得一塌糊涂。”“这事儿跟他没关系。”我的声音提高了几度。

电台里飘出周蕙的歌。

忽然不想让你知道在我心中你多重要既然你要自由你就得到让你永远都记得我好忽然不想让你知道你的爱我已经戒不掉就让思念淹没我不想逃反正你将永远不知道……然后我就一头扎进米薇的怀里,把一晚上积攒的眼泪全都释放出来,蹭在她香甜的脖子上,我完全想象不到自己能哭得这样突如其来。

米薇慌了手脚,她紧张地摩挲着我的头发,“伊冉,伊……你……你……唉,我就是顺口说说的,不算教唆,真的真的,我也没活出个人模狗样儿来,我只是……惺惺相惜你知道吗……我靠你别哭了,你把我妆都蹭花了……你……别哭了好不好……真矫情……”米薇鼻子一酸,大滴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我们就这么抱着哭了一刻钟。

后来我擦擦眼泪笑了,说:“其实我没生气,也不伤心,我就是寻思着这么晚了还把你从深山里叫回来,路上就耗了三个小时,如果不像模像样地哭一通,我怎么能为你营造出不虚此行的氛围呢?”米薇甩开我的手,尚未从心有戚戚的状态中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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