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易绷着脸,走近她,没说话,只是放下伞,小心拍掉她身上的雪,将搭在臂弯中的大氅给她披上,骨节分明的手指仔细帮她系好带子。
少年不知何时比她高了,如今她都只到他的下巴,他张开手臂,能将她整个人完全揽在怀中。
甄善看着他一系列妥帖又温柔的动作,轻轻一笑,“不是跟你说了吗?我不怕冷的。”
若论冷,还有什么比她这具承载了强大鬼气阴气的厉鬼身躯更冷的呢?
司马易看了她一眼,安静地帮她整理衣服。
甄善黛眉轻挑,小破孩,胆子大了,还敢瞪她?
寒风吹来,将两人的发丝扬起,纠缠在一起。
甄善无声一叹,伞倾斜,遮住他,“进去吧。”
司马易抿唇,哑声道:“姐姐,你答应过的,无论去哪儿,都会先告诉我的。”
甄善无奈,“我只是出来看看梅花。”
司马易垂眸‘嗯’了一声,却安静地站在她面前,半点没有回去的打算。
甄善:“……”
风雪越来越大,再不会去,明日,这里就该多两具冰雕了。
可少年就是不说话,仿佛在执拗什么。
甄善无奈地揉揉眉心,“阿易,你怎么了?”
司马易抬眸,漆黑的眸子竟有一只已染上妖异的蓝色,“姐姐,会不会有一日,我醒来,再也找不到你了?”
甄善怔了怔,指尖轻点他眉心,“胡想什么呢?”
司马易握住她的手,不容她抽开,“可我感觉,姐姐随后都会走,因为你对这个人世,对所有人都没有眷恋。”
她似这寒冬开在枝头的红梅,来得匆忙,落得也无声无息,不留半分痕迹,不为谁而停留。
甄善脸上温软的笑意淡淡散去,“阿易,司马沪废了,你父皇身体也垮了,剩下的,就等你‘醒’来,东玄江山已经是你的囊中之物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能欺你辱你了。”
这凌云顶,她已经陪着他走上去了。
司马易脸色煞白,声线发颤,“所以,你要离开我吗?”
甄善抬手,轻轻抚着他冰冷苍白的侧脸,“两百多年前,我就死了,早不该属于这人世了。”
司马易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她的颈窝,贪恋极了她的气息,几乎卑微地祈求,“不走好不好?姐姐,我不想做皇帝,不想要这江山,我求的,自始至终,只有你啊。”
若没有她,他要这江山做什么?做这个皇帝又有什么意思?
甄善闭了闭眼,轻轻顺着他的头发,贴着他耳边,声音温柔到残酷。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我是留在原地,没有未来的厉鬼,阿易,你是天定的上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