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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浩月部长离开南州后,任怀航的心情好像好些了。至于青树村所出的问题,也没人点破,任怀航也就没有再找程一路的麻烦。方良华倒是为这事,专门给程一路一再解释,说那老人本来就有精神病,看也看不住的。在电话里,方良华的语气甚至有些沉痛。程一路说算了算了,这事已经过去了,不过下次不能再出现。那个小鲁支书,倒是要多多注意。如果有问题,一定要及时处理,看来群众对他还是很有意见的。方良华支吾着,程一路也就不多说了。
南州的空气,每天都似乎要出什么大事。特别是官场,总是弄得神秘兮兮的。
冯军打了几次电话,询问秋浩月部长来南州后,有关人事安排的动向。程一路笑着,“没有动向,秋部长来主要是调研。”
“不是吧?我听说都谈了话。士达市长说他推荐了我,但怀航同志不太同意。”
“你不是清楚得狠嘛,比我还清楚。还听说什么了,也说给我听听。”
“没有了。团长,你别调侃我。你在核心。我在外围。我知道的是皮毛,你知道的可都是精髓啊。”
“哈哈,别问了,管好你的矿山。”
“不问了,问了你也不说。吴兰兰过几天要来,告诉你了吧?”
“啊,这……她说过。但具体时间没说。”
“就这两天,来了我就告诉你。”冯军接着补充道:“你看,你看,我都糊涂了。哪还用我告诉你?”
程一路骂了一声,冯军就说了再见挂了电话。
自从上次吴兰兰到了南州后,程一路莫名地感到,自己心目中的一些多年固守的美好,渐渐消失了。也许,在他的心中,所存活的永远都是二十多岁时的吴兰兰,而不可能接纳现在这个四十多岁一身商人气息的吴兰兰。以前,他经常在梦里梦到吴兰兰,她总在前面跑,而他在后面追。不论他跑得多快,吴兰兰总是追不着。有时眼看着就追上了,她又奇怪地跳到了更远的前面……
而现在,吴兰兰竟然再也没有在他的梦里出现过。他也很少想到她,身在官场,一天到晚,忙忙碌碌,很难让人能够真正地静下来,好好地想些什么。
张晓玉到澳洲快两个月了,程一路也渐渐适应了没有张晓玉的生活。他大部份时间都在外面吃饭,家中已经很长时间不开伙了。他感到头疼的是洗衣服,天气越来越暖,衣服换得就勤。以前在部队时,他最怕的就是洗衣。要说他当官谋过什么私,那就是洗衣之私。他的衣服大多是由小兵们洗的。回来后,有张晓玉。现在却只有自己了。好在他用了最简单的方法来解决问题,大量使用洗衣粉。先用热水泡好,然后放到洗衣机里,一直到烘干再出来。为了增加衣服的清洁度,他每天基本上都要换一次衬衣,张晓玉走前一口气给他卖了十件衬衫和三十双袜子,连卫生纸都卖了一大捆,程一路笑话张晓玉是提前包办。张晓玉说不提前行吗?你不就像个孩子!
张晓玉一走,程一路的时间观念也有了改变。以前不管在哪里,总想着要回家。现在是回家与在外都一样,所以也不急了。有时也被鲁胡生他们拉着去唱唱歌。唯一不变的是晚上总是不断的有人来找。他在外,打电话找;他刚一到家,来人就像算准了似的,接着就按门铃。找他的大事也有,更多的是小事。有些事按他的看法,根本不需要找到他这样一个市委秘书长的头上。可是现在中国就是这么一个风气。是事都找人,好像不找人,什么事都办不成。找了人,就有保险了。既是来找他,少不得要带点烟酒,有的甚至直接送卡。一开始他也不断地拒绝,甚至生气。可是来找的人好像铁定了要把东西送出去才安心,都是拼了命似的拉,最后还是只好放下。烟和酒已经在书房里堆成了一个小堆。以前,处理这些烟酒都是张晓玉负责,她一走,程一路只好任它放着。卡放在抽屉里,也有一小摞了。
有一天晚上,又来了几个人,说完事,放下烟酒就走了。程一路看着烟酒,不知如何是好。正好张晓玉打电话来了,程一路便将这事说了,问怎么办?张晓玉说这事是难办,不收又不行,收了也不能浪费掉。不行这样,让以前老是收他们家烟酒的老板直接去拿。程一路说这不好吧,张晓玉说那还有别的什么好办法呢?程一路这时就想到了二扣子。虽然他同二扣子也只见过两面,但他看得出来这个老家的远房侄子,精明,也还厚道,不是那种贼坏的人。他跟张晓玉一说,张晓玉说也只好这样了,就找他吧。
第二天一上班,程一路就找到二扣子的电话,告诉他请他什么时候来南州一趟,叔找他有事。二扣子激动得话都差点说不出来,一个劲地说:我就去,就去。程一路笑道:不要就来,没这么急。我也还有事,这样,你晚上到我家吧。
放下电话,程一路又笑了一下。桌上放着马洪涛刚送来的关于民营企业调查的报告初稿。程一路翻了翻,二十多页,怕也有一两万字。他也知道搞材料是个辛苦的事,马洪涛的脸最近看得出来瘦了,好几个调研报告都压在政研室的笔杆了们头上,用他们自嘲的话,叫“十万大山。”中国革命打倒了三座大山,获得了中国人民的解放。而这十万大山,却是一年年地打不倒,打不倒又还不见成效。倘若用物理学的名词来形容,就叫“做无用功”。
程一路刚刚看了两页,王传珠进来了。
王传珠瞅了一眼桌上的材料,“唉,搞不完的文字啊!有个事,我向你汇报一下。有个别同志反映,我们的个别司机经常晚上开私车,出入一些娱乐场所。我觉得,这件事恐怕影响不好,损坏市委的形象。你看,要不好处理一下?还是……”
“有这种事?具体是那个司机,清楚吗?”
“的确有这种事。我也看到过,只是以为是领导在用车,才没有问。至于司机,可能是指怀航书记的司机小刘。”
“啊”,程一路望了望王传珠,心想这事不太好办了。
“你看,需不需要给怀航书记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