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一路知道乔晓阳说的一定是简韵,就含糊说:“啊啊,还请部长关心。”说着把酒喝了。乔晓阳只是意思了一点,程一路也装作没看见,再过来敬任怀航了。
大家都喝着礼节酒,常振兴和王浩只在边上看而不喝。今天的晚宴,这两位按理说是比较尴尬的。任怀航走了,却没有明确谁来当南州的一把手。乔晓阳只是笼统地宣布了一下,暂由王士达同志负责南州全面工作。在官场上行走的人,当然都能听得懂官场词语的奥妙:暂时负责与主持工作又有很大的区别。不仅仅是时间性的,还蕴藏着很大的变数。王士达不能扶成一把子,常振兴和王浩的未来就更玄乎了。何况南州现在正是风雨满楼、晦暗不明的时刻。
酒喝得差不多了,乔晓阳露出了要散场子的意思。程一路就悄悄地示意了一下王士达。王士达站起来,说道:“乔部长,酒须尽兴,更要喝好。今天,乔部长到南州来,是对南州的关心。至于怀航同志,过几天市委市政府还要专门地欢送。我看酒就到此了吧,怎么样?”
“当然好”,乔晓阳道。
任怀航酒喝得有几分意思了,不过与他的酒量相比,自然还只是五成。这会儿,他眯了眼,笑道:“现在士达同志是地主了,听士达的。”
程一路侧眼看了下王士达,他的短而粗的脖子这时耸了一下,仿佛一瞬之间,成了一个战场上胜利了的斗士。
乔晓阳晚上不喜欢热闹,就先去休息了。任怀航也走了,说是头有点昏。程一路知道这是托辞。一个已经正式离任了的市委书记,在南州的这片林子里,不可能再像往日一样的威风了。即使人们看他的目光还是含着恭维,但对于他自己,他已经是客人了,而不是主人。刚才,他在说王士达是地主时,那语气中多少也含着一缕感慨。
程一路和常振兴边走边聊,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话。不一会儿司机都来了,大家就分开各自回去。在车上,程一路接到了方良华的电话,说他正在他家门口。程一路说我晚上有事,不回家了。方良华笑道:“我已经看见了你的车子,刚才从五洲出来。我是想同你说点事。”程一路一听吓了一跳,赶紧换口道:“那你稍等一会儿,我就到。”
方良华在上一次的民主测评中效果不好,更重要的是后来秋浩月部长过去时,出了那个老头子的茬子,不过这一阶段,他也一直没什么动静。大概下午省委宣布了南州主要领导的变动,又挑起了他的神经。在县委书记中,方良华年龄最轻,后台也最硬。程一路的车子一进入宿舍大院,就看见方良华的车停在雨中。叶开冲着车子按了下嗽叭,方良华撑着伞出来了。程一路就和他一道上了楼梯。进了门,刚坐下,方良华就问乔晓阳部长还在南州吧?
程一路说当然在,刚才才吃完饭。
荷花走之前已经把开水烧好了,程一路拿过来要泡茶,方良华挡了,“不要忙了,秘书长,我等会儿还要赶回桐山,这么大的雨,我怕出事。”
“啊,也好!先坐会儿吧。”程一路含糊道。
“下一步市里调整,我听说秘书长要……”方良华把后半截话咽了。
程一路笑笑,“调整是组织上的事,谁都说不准。我现在是什么都不想哪。”
“哪那能?听说秘书长要当副书记了。”方良华道。
这话让程一路大吃一惊,但是他并没有表现出来。以前听说过自己要到政府,但从没有听说要当副书记。如果真如方良华所说,那么常振兴和王浩呢?
方良华看着程一路,笑道:“程书记以后可还得一如既往地关心桐山哪。”
“不要乱猜,这是没有根据的事”,程一路打断了方良华的话。
方良华站起来了,一边将一张卡放到茶几上,一边往外走。边说道:“到时再来恭贺程书记。”
程一路将卡拿起来,在出门时塞到方良华的手里,方良华还要拉,程一路道:“以后再说吧,,雨大,走好!”方良华也就不再拉了,道了再见下楼去了。
关上门,程一路心想这方良华,都这个时候了还来这一套。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方良华刚才说的话又涌上来。最近因为南州官场接连出了黄川徐硕峰的事儿,搞得程一路心里也是张张惶惶的。他已经很长时间都没有想过要到政府的事了,大家也不太再提起。只有上次王士达提到过,程一路一直以为那只是王士达随便说说而已。最近稍微有点空闲,程一路都把时间放在读简韵送他的书上。真的是一本宁静的书,读着读着就让人心沉了进去。读着读着,他就更体会到简韵这丫头送他这书的意义了。
程一路闭上眼,在沙发上坐着,窗外雨声不断,室内却异常地安静。
电话响了,是刘卓照。刘卓照基本上和方良华一样,问到了省里关于南州下一步的人事安排。程一路说我真的不太清楚。刘卓照在电话里笑了,说:“老战友了,这个关节眼上还给我打马虎。”
“真的不知道,乔部长也没说。事实上他也不一定知道。”程一路解释道。
刘卓照就问王士达暂时负责南州工作,这到底是什么意思?难道省里还要派人来南州?程一路说这我更不清楚了,可能这事只有正明书记清楚。“那,徐硕峰,徐市长的事,现在……”刘卓照接着问。
“这我更不知道了”,程一路干脆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