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过外公外婆一个问题,为什么他俩能够爱得纯粹持久?您知道外公外婆是怎么回答的吗?
他们说,他们这一代人除了爱情,一无所有。他们左右不了自己的人生,所有他们更加珍惜自己仅有的真正属于自己可以把握的幸福。
妈妈,您呢?您有财富,有事业,有地位,您的人生完全在您自己的手中。这样的人生是不是不需要爱情?是因为没有精力再去爱,还是放弃爱情才能获得财富、事业和地位?
妈妈,我很困惑。我渴望爱情,渴望婚姻,我也渴望可以体现人之价值的事业和财富。这些,难道不可以同时拥有吗?
父亲去世的时候,我还小。我难过伤心,对人之生的意义和价值并没有过多的去深思。这次疫情蔓延开来的死亡气息让我开始懂得母亲的话,人的生命非常脆弱,哪怕是一点点微弱非常规的外力,足可以夺走一切鲜活的生命。自然规律面前,只有好好地与相爱的人在一起,简简单单活着才是最对生命最大的敬畏。
可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与爱人一起面对生活是困扰着我的问题。需要婚姻做保证,还是简单地因为爱而在一起?
外公外婆说,如果当年的避孕手段有现在这么便捷方便,他们也不会要那么多孩子。
妈妈,从我知道自己因为性别被家族抛弃开始,我就打定主意这辈子不会要孩子。我可以像您那样,通过更广泛的慈善的爱去表达自己对生命的热爱。
妈妈,我出生的时候,对女性的歧视畸形地存在于社会各个层面。现在,过去快三十年了,人类进入了智能世界的挑战,对女性的歧视依然根深蒂固。经济繁盛闹热掩盖了历史形成的劣根和丑陋,社会认知却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地忽略这显而易见的真相。看看周围那些性格暴躁的母亲们,我很难想象自己的孩子会有纯净美好的环境。
孟母三迁,总得有迁的地方,迁才有意义,对吗?精神世界如果都一样的,迁与不迁只是物质环境不同,那不如不迁。
妈妈,您说得对,没有诗意和哲学的文明是热热闹闹的伪文明。伪文明远离真善美,粉饰假大空,制造一个又一个思想泡泡,生产着一碗又一碗的毒鸡汤。思想的污染远比食品安全问题更可怕和污浊。孩子在这样的环境里生长,怎么可能苗壮根正?
妈妈,我愿意像您一样,成为一名心灵的清洁工,用自己微薄的力量留给生命一缕美好。
妈妈,您能明白我的感受吗?他能接受我的选择吗?不要婚姻,不要孩子,只是相爱的人简单地生活在一起,他愿意吗?我可以告诉他这些吗?如果他不接受,我该怎么办?
妈妈,他优秀和质朴,对生命充满激情和期待。他愿意放弃做父亲的权利吗?
妈妈,您说,我该怎么办?”
萧玉站在阳台上,落入眼睛的是夕阳从两栋楼的缝隙里投射出一道金光,金光落在风里摇动的细叶榄仁轻细新生层次有序的叶子上,将几棵俊秀高挺的细叶榄仁变成了披着霞光的沉思的诗人。
霞光王子!
记忆翻腾的巨浪里是日记本熊熊燃烧的火焰,是暗夜里咬破的嘴唇,是抹干眼泪之后镜子里空洞的眼神。
萧玉真想冲下楼,像花园里流浪的猫一样,随意地在树丛花堆里乱窜,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自己掉进死胡同的困惑。
二百平方的房子,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狭小挤逼让人无处安放呢?陈安为什么要在眼前晃来晃去?机器人的声音怎么那么刺耳?楼上的孩子精力好到除了制造声响动静之外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了吗?
萧玉捏紧拳头,死死盯着楼下的阳光。
“太漂亮了,难怪你喜欢这儿。”陈安看到了摇晃着一树金光的画面,了拿起手机。
金光越来越细,越来越淡,慢慢地,夜色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