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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六,是太皇太后的六十大寿。
中宫无后,太后礼佛不问世事,是以,以往寿诞皆是由娴贵妃主持,其他命妇协同,今年也一样。
不一样的是,如今的奚蕊作为一品诰命,成了外宫命妇之首,自然也是要参与这寿宴举办。
想着自己是新人难免出错,为了留给诸位负责命妇一个好印象,因此这入宫去见娴贵妃之事便提上了日程。
知晓祁朔需要晨起上朝,打着蹭他马车的心思,奚蕊也跟着起了个大早。
为了显示端庄,她特地弃了自己爱穿的绯红衣裙,选了件紫绡翠纹裙,玉簪斜插随云髻。
奚蕊头次感觉到了诰命夫人也并非想象中那般饱食终日。
“夫君,你看妾身可有诰命威仪?”
眼前女子端着手臂,白皙小巧的耳垂上挂着素常鲜少佩戴的翡翠耳坠,红唇微弯,两颊的梨涡凹陷,黑白分明的杏眸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祁朔扫视一眼,脑中想的却是那日她花着脸,端着一盘奇形怪状糕点时的模样。
少顷,他应了声:“嗯。”
得到肯定的奚蕊又多了几分信心,她前几日特地打听过这位娴贵妃,太傅之女林知眠,据说陛下还是太子时她就成了太子侧妃,也是宫中老人了。
况且娴贵妃这么多年主掌后宫,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权。
不知为何,对于这位素未谋面的贵妃,奚蕊心中还有些许紧张,也不知道她是否是位好相与的女子。
怀着这般忐忑心情,她同祁朔一道乘了马车。
路上几次三番想询问他是否了解这位娴贵妃,却又想到方才还问过他自己是否有诰命威仪......
若此番露出怯态,属实是过于辜负这刚刚来自夫君的肯定。
再者这人在边关那么多年,约莫是连太皇太后生辰也没参加过几次,大抵是不必指望他认识什么——
“她不会吃了你。”
男子的声音慵懒地传来,奚蕊微怔,只见他轻飘飘地望着自己,她这才发现手中的锦帕都快要被绞烂。
“......”
静默半响,奚蕊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
她不动声色地将锦帕收进袖中,复而端直身体,双手交叠于膝,然后露出一抹淡然至极的笑容,乖巧颔首:“妾身知晓。”
祁朔收回视线,再未言语。
......
入了宫门奚蕊便同祁朔分开了道路,内侍在前引路往内宫行去,她则跟在后面缄默无言。
有了先前一段时间太皇太后的传召,奚蕊倒是对这皇宫没那么陌生。
长秋宫。
主殿中,坐于主位的女子一袭鹅黄云锦宫装着身,肩若削成,腰若蒲柳,发髻低垂着,由玉钗轻簪。
奚蕊莲步轻移,垂首福身:“臣妇参见娴贵妃娘娘。”
林知眠莞尔勾唇,佩戴有修长护甲的交叠手掌微抬:“起来罢。”
“谢娴贵妃娘娘。”
奚蕊抬首,这才看清眼前女子的模样,眼底惊艳一闪而过。
只见她那身姿端正,腰背宛若由量尺比对般挺直,举手投足间透露着属于皇室贵妃的庄重大方。
与此同时,上首的林知眠同样也在打量着她。
“早闻玄羿娶了个小妻子,如今看来当真是眉如墨画,神若秋水,得此娇妻他可是有福。”
女子的浅笑言谈传至耳际,奚蕊有些受宠若惊,随即她莞尔道:“贵妃娘娘谬赞,在臣妇看来娘娘才是国色天香,惊为天人。”
倒是个机灵人儿,林知眠淡笑不语。
奚蕊不知她在想什么,顿了顿继续道:“臣妇年少见识不比娘娘,数日后太皇太后寿诞准备还望娘娘多多指点。”
“这是自然。”
林知眠点头应声,又唤来宫婢呈上一沓折子。
“这里便是此番寿宴宫内宫外所需准备,本宫先前列有清单,蕊蕊可......”
奚蕊认真听着林知眠的告诫,女子轻缓的声线如同潺潺流水温润且舒心,又听着她这般亲和地叫自己蕊蕊,那先前的忐忑不安逐渐平缓。
忽然想到方才祁朔说的‘她不会吃了你’。
确实,是个性温淑贤的女子。
不过通过这番交谈她发现,这位贵妃似乎同祁朔颇为熟识的样子,刚刚开口便是叫了他的字。
林知眠体谅她是第一次参与这般隆重宫宴筹备,又年纪轻轻,便只是简单言明了一番宫宴流程,然后道。
“这些折子皆是历年宫宴记载,蕊蕊可带回去细细察看,若有不明可来同本宫商讨。”
“谢娘娘,臣妇定会好生习得。”奚蕊应道。
林知眠葱白的手指捻起茶盏轻抿一口,由于笑意而弯的眉眼复又落在她身上,再开口时语气中带了些好奇。
“蕊蕊同玄羿新婚不久,可相处的好?”
突然被问及这般事情,奚蕊微愕,很快又恢复镇定:“公爷待臣妇是极好的。”
闻言林知眠笑意更甚:“玄羿少言惯了,蕊蕊若是在府中无趣也可时常入宫来本宫这里走动走动。”
一言出,奚蕊不自觉的想到了先前被太皇太后传召的恐惧。
不过许是同辈的原因,眼前女子身上自带的亲切让她倒是没先前那般局促。
“是。”她抿抿唇,然后试探问出心中所惑,“贵妃娘娘同公爷似乎很是熟识?”
“本宫与玄羿曾一同在国子监研读。”
这番话让奚蕊怔忪片刻,她的震惊倒不是因为林知眠与祁朔相识的契机,而是林知眠作为一介女子竟能去国子监研读。
抛去她是太傅之女的原因,想必本人也是个德才兼备的女子,思及此,奚蕊心底倏得燃起一股敬佩之情。
“一道的还有当年还是太子的陛下,丞相之子季北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