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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苍穹之中布满了点点星辰,没有丝毫阴云的夜空中挂着一弯洁亮皎月。
朦胧的光亮透过窗台伶仃撒进室内,像是笼罩了一层薄薄的透纱,在空气中氤氲着丝丝绕绕的暗昧。
耳边是胸腔如雷的心跳,奚蕊半阖着眼帘,隐藏在长长睫毛下的瞳孔深处透露着无比的绝望。
她拢在袖中的双手紧攥成拳,后槽牙紧咬作响,蔓延到耳后根的红晕彰显着她此时是如何的窘迫不堪。
若是早知道他在内议事,便是将她绑起来、拖进房——
她也要爬着回去!
“过来。”
突然,男子开了口,他的低音清朗,如流水轻叩玉石,绕着夜风渐渐徐来。
奚蕊纷乱的思绪骤断,又缓缓抬起眼皮。
只见眼前之人手肘搭在桌案,如竹般修长的骨指交叠着支撑下颚。
他眼尾轻扬,眉梢间透露着好整以暇,从容到好像什么也没有发生。
奚蕊不自主地颤抖了身子,遂认命般闭了闭眼。
那如同灌了铅般的双腿在原地踌躇半响,终于迈动了脚步朝那案台后走去。
伴随着与他越来越近的距离,她胸腔的跳动愈发激烈震荡。
该如何......如何狡......解释?
就,就说是今日吃坏了东西,可能是伤到了脑子,才神游到这里说了些神志不清的话......?
胡思乱想了一遭,她站定到了他身侧,而那低垂的脑袋几欲埋到地里。
算了,还是先认错吧。
打定主意,奚蕊又组织半响言语,软声道:“夫君,我......妾身不是故意打扰的......”
祁朔静静地看着身前小姑娘百转千回的表情,唇角不可抑制地弯起一抹微弧。
他没有立刻搭话,而是眼见着她那小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垮了下来,俨然一副哭丧不已的模样。
又红唇一瘪,张合两下,继续道:“要不妾身去给夫君叫回来罢。”
祁朔:“......”
属实是他没想到的角度。
依旧没有等到他的答复,奚蕊已然快要站不住。
她眼神飘忽着,忽地扫视到了他身前桌案上的地图。
这图她似乎在爹爹书房也见过,是大丰以南的地界。
“夫君又要南下吗?”
疑惑着,她也问出了声。
“嗯。”祁朔顺着她的目光看来,轻点了点头,并未否认。
奚蕊本是想在这尴尬的当头寻个由头转移话题,却不想真的得到了他的肯定回答。
骤然想到他要离开京都,心底莫名地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失落。
他又要走了吗?
上一次南下是去筑堤,可现在时局平稳,他又是去做什么呢?
早先便听闻江南女子温婉可人,且有些富家老爷会养貌美女子专门供给达官显贵,并称那些女子为瘦马。
所以......他此行前去会带这样的女子回来吗?
奚蕊倒不是对自己的容貌不够自信,而是这段时间祁朔待她的态度虽无可挑剔,却总觉不安。
他可以纵容自己不想要孩子,但她也不能阻止他需要开枝散叶。
等等——
阻止?
她为什么要阻止?
当初喝下避子汤时,不就已经打算好,若将来有了妾室,定待她们的子嗣视若己出吗?
所以现在,她又是在纠结什么呢?
思及此,奚蕊扯了扯唇角:“那......那夫君一路小心。”
顿了顿又道:“要平安回来。”
祁朔看着她轻咬着下唇,卷长鸦羽轻颤,模样是乖顺的,可如何瞧也不像是真心说出的话。
“明日不必早起?”
“......”
男子隐含着低笑的声线响起,奚蕊那还未酝酿完全的悲伤再次被窘迫打断。
怎么又说到这上面了!
她的面色一阵清白交织,喉中翻涌着一股浊气。
不知道过了多久,才终于溢出一个微不可闻的音节:“......嗯。”
可在下一瞬她遽然想起了这趟来时的最初目的。
倒是被方才这顿插曲给打断了。
再者,事情已然到了这般进退两难的地步——
就算再......点,又有何惧?
“妾身明日不必早起。”她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的语气中竟带了些毅然决然。
说罢,奚蕊抬眸瞧他,秋波盈盈的杏眸中满是坚定。
她深吸一口气,然后蓦地弯腰吻上了他的唇。
祁朔眼底的讶异一闪而过,顺着她的俯身向后靠上了椅背,两条手臂搭在两侧,任由她动作。
奚蕊紧闭着眼,回想着先前他吻她时的动作,笨拙地在他唇瓣上描绘勾勒。
小巧的舌尖探出,在触碰到男子唇齿时,那扶手边原本轻垂的手掌猛地收紧。
分明是毫无技巧的生疏触碰,却让祁朔眸子稍眯。
暗沉之色覆盖瞳孔深处,喉结上下滚动,他感受到这个小女人扯开了他的腰带。
倒是要比第一次熟练许多。
半响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奚蕊累极双手撑在他的胸口轻喘着气。
她抬头,茫然无辜的水眸和男子仿若燃起黑域火焰般的瞳相对而视。
这样的目光奚蕊并不陌生,相反十分熟悉,若是放在寻常,这时他该早就......
可现在......就算是再迟钝她也能看出来,他在等她,在等她——
主动。
心底开始打鼓,她眼底蔓延起晶亮的水光,染得眼尾都红了些许。
手指颤抖着伸出指尖,将那扯了一半的腰带完全拉开,娇小的身子完全蜷缩在男子怀中。
忽而指腹摸到了不平整,奚蕊稍稍同他拉开了些距离,便见到了许多或深或浅的疤痕。
她先前从未认真瞧过他身上的伤疤,只知他肌肉纹理分明,手臂精壮有力,抱起她来同拎猫儿无甚区别。
却不想在这安全感之下,并非那般精致完美。
「当时贼寇骑兵数万,将公爷及亲卫逼至岐山之巅......」
「不知何方来的冷箭直直刺穿了公爷胸口,连人带马跌落山巅便再无了踪迹!」
「祁公爷是何许人也?......他身着将军铠甲浴血而来,径直取了那蛮族头子首级,并悬尸数日,那匈奴大军不战而降!」
许久前听闻的关于他的谈资在此时的脑海中竟又开始愈发清晰。
那时的她是什么反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