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一场,我可不忍心她再次受伤:
“我有个同学李向阳知道吧?上次给你修过电脑那个。话说他当年刚毕业当小业务员的时候,认识了一个女客户,比他大几岁,家里算是小康吧。一来二去两人就好上了,难舍难分。你也见过李向阳那人,一股子浪漫劲,嘴又甜,特讨女生欢心。无论跟哪个女生外出,都会很绅士的主动走到汽车行驶的一边。有次女客户出差晚上回来晚,他还从城东跑到城西,就为了见她一面,把人感动得稀里哗啦的。后来女客户为了他净户出身,孩子房子都不要,就要跟老公离婚跟李向阳在一块。结果呢,两个人真住一块以后,才发现从生活习惯到生活方式都有很大差别。女客户看不惯李向阳每天下班猫家里打游戏,李向阳又嫌女方唠唠叨叨整天逼他上进、结婚,没一点女生的可爱劲。原来他眼中的优点:成熟、体贴、关心都变成了累赘。你看看,曾经那么相爱的两人,就因为没法一起成长,最后落得互相埋怨,多么可悲。”
我说到这,斜眼瞅了一眼若有所思的丁依,继续道:
“两人分手后,李向阳又找了一个女朋友,是个小女生。他说还不想太早结婚,找个年纪小的可以再多谈几年。”
“首先,我不是已婚妇女;其次,我保养得很好,心态也年轻,过个几年,指不定看起来谁比谁大呢。再说啦,感情这回事,如人饮水,冷暖自知。你怎么知道两人分开是因为年龄阅历的原因,而不是两人根本不合适?”丁依的辩驳貌似也有几分道理,“再说,王菲李亚鹏这对现成的姐弟恋明星现在还如胶似漆呢。”
对,像我这么好的姑娘,即便是快三十岁了还没嫁出去,被人认为是白菜一样的所在,也要活出冬储大白菜的人见人爱。
我瞬间感到我们住的房子风水不好,不然怎么解释在这住过的两个女人都疯了。
“好吧,不说这个了。我跟你说个事,你好朋友怀了你前男友的孩子。”我岔开话题。
丁依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什么?你怀了楼下微软公司市场部经理的孩子!”
“什么!你跟楼下微软的市场部经理也有过一腿!”我比她更吃惊。
“逗你的。”丁依忽然换一副平静的面孔,“不要拿许世丰跟我开玩笑,不好笑。”
丁依转身进屋,一头扎进沙发:“这么说,阮绵绵怀孕了?”
我点点头,气氛有点怪异,如果我没有记错,我在跟一个小三谈论正房的肚子……
“她准备怎么办?”丁依关切地问。
“我不知道,我劝她这个孩子不能留,但是她说她要考虑。”
“我觉得也不能生。不然将来孩子长大了问她妈,你跟爸爸为什么离婚。阮绵绵肯定伸手一指我说,就是因为你干妈。”丁依看着天花板自顾自地说,“邪恶死了。阮绵绵的小孩没道理不认我做干妈吧?”
“他干妈,你该睡了,明天公司里还有个半大孩子等着你爱情的滋润。”
于是,一个靠垫十分准确地砸在我头上。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看见丁依和莫名手挽手的走在公司的走廊上,我叫她,她一回头,给了我巨大的惊喜:她剪了非主流的齐刘海,装嫩的表情、无辜的眼神与她本身极不相称,我一个冷战,睁开了双眼。
第二天,我在办公室看见莫名的时候,心里竟然有点发虚。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和丁依关系上的进步,让我从原来只是单纯的拿他当个男孩,演变到现在的必须要当他是个男人。
中午我准备去找丁依吃饭,刚走到前台拐角,就看见莫名拎着一个饭盒,兴冲冲的走到丁依旁边。我慌忙找了个地方藏身--尽管我不知道我当时为什么要躲,玩姐弟恋的人又不是我。
我看见莫名眉飞色舞的说着什么,还夹杂着各种手势,然后就看见丁依无辜的眼神里透露着欢喜。
当然,对于我来说,那是一种花痴的表现。如果真是这样,基本上我可以归纳出这样一个结果:丁依这把真的是彻底栽了。
等到莫名离开,我趴在丁依的桌子上说,“呦,还有爱心便当呢,他当你是小姑娘呢啊?一盒饭也能拿来献殷勤,没劲。”
丁依打开饭盒说,“莫名这菜里是不是醋放多了,我怎么闻着这么酸呢?”
在我闻见扑鼻而来的香味同时,丁依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了嘴里。
我觉得自讨没趣正想离开,丁依拉住我,“行了,一起吃吧,这么多我都吃不了。你尝尝,挺好吃的。”
我承认,在美食的诱惑下,我屈服了。
丁依美滋滋说,“他刚跟我他一大早出去买材料,烧了很久,早上还差点迟到了呢,还说吃这个美容。”
而我已经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只会一个劲的说,“虽然不如咱家绵绵的手艺,不过,再来点儿。”
说实话,我在莫名的爱心便当里,当真吃出了爱的味道。
也许许长柱可以每天带丁依去吃高级餐厅,但是他永远都不会亲自下厨为她煮菜。
小草莓爱的能力和期限会高出中年男人许多,因为这个时候的他们除了激情和爱,一无所有。
整个下午我都因为吃了莫名的菜还在丁依面前说他的坏话感到不安,偷偷看了他好几次,每一次他不是在查阅资料就是在蹙眉深思,让我感觉可能这个“半大孩子”没准有点前途,或许他在许长柱这个岁数会更成功。
忽然手机响,吓了我一跳,是丁依的短信:下班你自己回家,晚上我晚点回来。
我直接回她:你不如不回来算了。
接近下班,我看见莫名很神秘的从包里掏出一个塑料袋,不知为什么,我觉得肯定又和丁依有关,于是尾随他。
果然,莫名的塑料袋里装着一双红色帆布鞋。丁依乐呵呵的收下,然后飘进了洗手间。出来的时候,换下高跟鞋的她明显有些不会走路。看着穿着OL套装却踩着大红帆布鞋的丁依,我不知道是喜还是悲,但是从她挽着莫名的自然神态里,我觉得,可以和爱的人一起走路回家,应该是件幸福的事。
更何况,爱人还为你准备好了帆布鞋。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忽然有人在背后拍了我一下。
我扭头,是方坤。此时,丁依和莫名的说笑声已经随着电梯下沉,直到消失不见。
“今天你不能以丁依为借口推掉我了吧。”方坤拿出两张话剧票,“晚上我请你吃饭,然后一起去看话剧吧。据说不错,”
“看来我有必要跟你说清楚,丁依不是借口,是我的朋友。至于我跟你的关系,一开始是我误会了,但现在,我觉得你误会了。”
方坤的眉头蹙了起来,他长叹一口气:“你好复杂。”
我双手一摊:“我倒觉得我在把咱们的关系整理得尽量简单,同事关系,多简单。”
方坤没说什么,只是把话剧票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我的心里也有个垃圾桶,写着方坤的那页过往,也早就该丢掉。
“我和苏安娜已经离婚很久了,上次的事,我也向你道过歉了,你到底在在意什么?”方坤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在意的是我太在意。我在心里说。
丁依不在家,因此我还是去了阮家池塘。
阮绵绵正坐在店门口跟客人聊天,看见我,她径直走过来:“我有个好消息要宣布。我今天去医院检查,医生说孩子很健康。”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叫阮绵绵的又怎么能狠下这个心呢!
“你可得考虑清楚啊,这是个孩子,不是花花草草,你养他就要对他负责。”
阮绵绵笑了:“你一个外人都考虑得这么清楚,更何况我是他妈妈。
左左,我真的不能那么自私,因为自己婚姻的失败,就剥夺孩子享受人生的权利。”
我长叹一口气:“如果他将来要被甩,失业,扛贷款……我觉得他会感激你剥夺他的权利。”
“生命真的是一个很神奇的过程,你不做母亲,就永远体会不到。来,摸摸。”阮绵绵拿起我的手,放在她的肚子上,“虽然现在他还很小,但你能感觉到吧。”
我点头:“表姐,我觉得你有点胀气……”
“o(╯□╰)o左左,你摸的是胃……”
那天晚上,表姐很早就打烊了。
我们详细制定了未来几个月的计划安排,阮绵绵女士表示,为确保怀孕期间的安全,阮家池塘的经营将有所改变,不再开门迎客,每天只接受四桌预定。
说实话,我并不认为阮家池塘的知名程度已经到了会有人预定,并能靠这每天四桌养活整个店。但阮绵绵认为,酒香不怕巷子深,人间正道是沧桑……
“表姐,你不是幼稚病又犯了吧?”
阮绵绵笑而不答,其行状非常像被武林高手殴至内伤的武林次高手:“其实,我准备好了后路。”
阮绵绵跑到后厨在雪柜里面掏了半天,终于从一堆带鱼下面掏出了一个包得方方正正的盒子。
打开,里面是一叠菜谱:“绝密资料,阮氏菜谱。这次我是按不同人群分的,从出生到死亡,无一不涵盖其中。没钱了,就把它出成书呗,已经有好几个书商找我谈过了。”
我欣慰地看着阮绵绵,从那个感情受挫烧菜谱到现在事事安排妥当独自抚养孩子的女人,她是徘徊过多少橱窗,住过多少旅馆,这里的山路十八弯,九千九百九十九朵玫瑰啊。
每个成功女人的背后,不一定有一个默默无闻的男人,但一定有一段置之死地而后生的经历。
这时,一个想法冒了出来:公司那个征集,不如就叫“百万女人写作计划”,让女人自己写自己的故事。
想到这里,我跳起来跟表姐告别,赶回去写策划案。
街道上有一股泥土的芬芳,也许是傍晚时下过雨的缘故,夜色中的北京如此晶莹剔透。
“姑娘,心情好点了么?”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着我。
我看着他,觉得有点眼熟。几个月前,有位战战兢兢的大叔,拉着一个哭成熊猫眼的姑娘,也是奔波在这条路上,
“还没呢大叔,不过,我换了防水睫毛膏。”
“这个我可不懂。我觉得吧,你这么好的姑娘,不至于跟自己较劲。”
大叔絮絮叨叨的说着,我十分矫情地被这来自陌生人的好意所感动,对,像我这么好的姑娘,即便是快三十岁了还没嫁出去,被人认为是白菜一样的所在,也要活出冬储大白菜的人见人爱。
下车后,司机师傅拿出一个本:“给我签个名吧,我们一家都喜欢你演的戏。”
我当场泪流满面,什么“来自陌生人的好意”,分明是认错人。
我就说,怎么可能这么巧碰见同一个司机并且对方记得我。
司机端详了我一会儿:“你跟电视上不大像。唉!你不是那个谁嘛,装什么明星嘛!”
看见大叔开着车扬长而去,我彻底明白人和人对人脸的识别能力差异是如此之大:我从头到尾都没有装明星,明明是你认错。这也打碎了我想要矫情的心情,祈祷陌生人来爱你,别做梦了。
但似乎闺蜜对我也没什么爱,回到家里,丁依没回来。我坐在电脑前,打开一个文档,郑重地打上“百万女人写作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