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樉暴怒之下,命人将三处粮仓的官员,全部下狱。
这其中或许有冤的,但估计也冤不到哪去。
整个建元六年,大明王朝的主基调就一件事,那便是反腐。
最大限度的反腐,曹国公李景隆,因为参与盗卖常平仓库粮,烧毁粮仓、设卡收费、贪污军需、贪污烟草利税等多项罪名,被朱樉处决。
旨意颁布时,满朝文武都惊呆了,未料朱樉会这般狠辣。
那李景隆可不仅仅是公爵,更是朱樉的表侄,还是早早投靠过来的朝中大将啊!
居然会因为贪腐而丧命,着实叫人想不到。
第二个倒下的户部尚书傅友文,此人执掌户部多年,根深蒂固,势力极大。
这些年参与了诸多战役的后勤工作,抄出的家产总数,高达一千三百万两!
结果公布时,满朝文武都懵了。
一千三百多万两,可抵得上洪武朝一年税赋总收入的一半了,绝对的富可敌国啊!
需要多提一句的是,傅友文这一千三百万两的家产,不全是贪污来的。
准确的说,他贪污的钱财,只能算个零头。
这当中大部分钱财,都是傅友文想法“赚”来的。
虽说朝廷建设各种大工程,需要征发徭役,可各种物资还是需要用钱购买的。
更何况朱樉这些年,一直在推行采购,其结果却是傅友文等官员勾结在一起,专门做朝廷的生意。
朝廷缺什么,他们便“生产”什么,高价卖出后,钱也能很快交割。
除此之外,他还承包矿山,建各式作坊,在直道上设卡收费,开设车马行,青楼、酒肆、赌坊,当铺、钱庄、田庄。
这老小子打着开发东北的名义,跟朝廷申请土地,在东北地区建立大型农庄,每年所获的粮食收入,便有七八万两。
傅友文这家伙,算是把他的权力用到了极致,以致短短数年便积攒出偌大的财富。
更令朱樉扎心的是,傅友文在洪武朝时,真没有太多资产。
一来当初只是户部侍郎,有尚书管着。
二来洪武朝时,大明没这么多财富,他想敛财也没那便利条件。
如今是弄到几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却没命花这钱了。
朱樉将傅友文贬为庶人,押入刑部天牢,只等秋后问斩。
户部,新任尚书夏原吉,为人清正,做事兢兢业业,可在一众书吏看来,不及傅友文远矣。
这些人私下谈起傅友文,都觉傅大人爱护属下,宽宏大方,是难得的好人。
至于说能搞这么多钱,大伙觉得主要还是有本事!
贪腐什么的,就纯属倒霉了!
“要我说,没准是万岁爷,觊觎傅大人家产,才弄出这些事!”
长安城,一处青楼包厢内,几名低级官员聚在一起边喝边聊。
另一个道:“不至于吧,如今朝廷岁入极多,会差这点钱?”
“这点?那可是一千三百多万两啊!你才赚多少,会觉得一千三百万两银子少?”
“这不,朝廷岁入多嘛!”
户部江南清吏司主事毕奇功侃侃而谈,“那你们是不知道,朝廷现如今,花银子有多狠!”
其余几名官员,是毕奇功的同年,不知朝廷的财政情况,是以都很好奇,纷纷询问。
毕奇功叹了一声,道:“要说当今万岁爷,确实宽仁,那徭役制度都一千多年了,哪朝不用啊?到这废了!
你们知道,废了徭役后,朝廷每年要多花多少钱吗?”
众人摇头,毕奇功伸手比划一下,“八百万两啊,知道这笔钱能做多少事,养多少军队,造多少枪炮吗?就因为怜悯百姓,八百万没了!”
众人纷纷点头,也觉朱樉确实仁慈。
毕奇功继续道:“皇上还减免田赋,去年减免额度高达两千万石,差不多有九百万两啊!”
众人继续点头,“确实爱民如子啊!”
却有人反驳,“皇上如今,是把草民当亲儿子,拿咱们这帮读书人当养子啊!”
众人继续点头,却不敢做声。
建元朝虽没有文字狱,可非议皇上,仍是不小的罪过。
这些人听着过瘾,却不敢大声附和。
然毕奇功胆子大,随口评论:“还挺贴切,也确实如此啊!对穷鬼各种优待,却收读书人的税,古往今来,哪有这样的道理!”
“是啊,真是倒反天罡!”众人摇头叹息。
有人道:“傅尚书,现在如何?”
毕奇功道:“在天牢里待着,能好到哪去,等死罢了!”
“哎,可惜了!”有人幽幽叹息。
……
天牢内,前户部尚书傅友文,躺在一间还算干净、整洁的监室里,忽听外面脚步声响,似乎来了很多人,不由一愣。
忙起身去瞧,见丁智深穿着飞鱼服,带一众校尉赶来。
“傅友文,你的刑期到了,准备上路吧!”
“啊,什么?这就到了,不是要等秋天吗?这还有……!”
丁智深上前一步,朗声道:“皇上念及你从前的功劳,决定网开一面,给你留个全尸!”
“我!”
傅友文在这瞬间,竟有哭笑不得之感,把他由当众处决改成自缢或毒酒,确实给了留了一丝体面。
问题是现在距秋后还有三十多天呢,就这么没了,也太憋屈了!
旋即苦笑,心里道:“千万家产都被充了公,还计较那二三十天,有意义嘛!”
旋即拱手,冲丁智深道:“如此,便请……!”
傅友文本还想说几句场面话,做个绝命诗什么的。
可到了这时候,脑子都是空的,身子不由自主的打颤,哪里还能说个囫囵话!
丁智深却懂他的意思,拱了拱手道:“傅大人放心,肯定会让你体面的!”
“多,谢!”
傅友文勉强说出这俩字,人就瘫了,怎么拽都起不了的那种。
丁智深无奈,只能用白绫先将其勒死,再挂到房梁上。
毕竟皇上给出的死法是自缢,丁智深不敢抗旨啊!
弄好一切后,丁智深回宫复命。
“禀万岁爷,傅大人,去了!”
“可曾,遭罪?”
“不曾!”
“那便好,将其厚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