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么?”商成咕哝了一句。他把桌上的一叠文书整理好,摆在桌案上的显眼处,说,“这几份文书,我已经用过印,等他回来,让他赶紧派人送过去。北边几个县今年是年馑,牧府要是不早做开仓放粮准备的话,怕是要闹饥荒。”
包坎用心记下那些文书的位置,说:“他一回来,我就告诉他。你放心,我会仔细叮嘱他的。”又问道,“你是骑马去教坊,还是走路过去?”
商成的心思好象不在这上面,楞了一下才说:“我还是走路吧,从后门走。反正也没几步路……”
包坎马上就招呼几个当班侍卫,让他们跟着商成过去。
他一直把商成送到提督府后门。他顺路还和商成说,有几个侍卫看见别人在阵前立功升职眼热,想下到营旅里去带兵。本来这是小事,他就能拿主意,可是其中有两个是被商成看好专一挑到身边来的人,所以要先请示一下。
“他们想下去,你就安排一下,让他们去卫府报到,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卫府那边说了算。”商成说。他看好的也不见得都能成材,关键还是靠他们自己。最初跟他的二十多个侍卫亲兵,现在放出去了差不多一半,可大多数人也就是个什长;官大点的只有一个田小五,现在也不过是个营校。至于石头的营副尉,他没计算在内。石头不算是自己看好的兵。
两个人正说着话,郭表骑着一匹高头大马顺着长长的夹壁道过来。
郭表跳下马说:“怎么样?我新买的这匹马怎么样?”他亲昵地拍了拍马脖子。“才四百七十千,我占大便宜了。真正的大宛马!”
商成对马没什么兴趣。他乜了郭表一眼,没搭理这个每天不务正业的大司马。包坎也喜欢好马,见这马骨架高大姿态神逸,眼睛既大又圆神采洋溢,四肢修长肌腱有力,忍不住夸赞了一句:“确实是好马!”
“哈!”有志同道合的人赞和,郭表更是来了兴致。看商成想走,便一把拉住他说,“子达,你现在也是镇守一方的大将,要是连良马驽马都分辨不清,说出去惹人笑话不说,也会教别人耻笑我们燕山无相马之人。来,我告诉你,如何分辨这马的良驽。你看这马,兔首,鹰膀,直背,圆蹄,便是良马之识。其目既大且圆,神采流溢;其耳既小且尖,灵动自如;首如兔,颈似鹤,鼻纹字现,鬃毛如丝,直脊平山,夹肋无肉……”
商成唆着嘴唇,听他长篇大论地背马经,最后实在是耐不住心头的火气,打断他说:“没有GPS(全球定位系统)?”
“什,什么?”郭表被他突然一打岔,顿时张口结舌。
商成冷笑一声,丢下郭表和包坎便领着几个侍卫走了。
郭表楞了半天,转头问包坎:“他刚才说什么?什么什么橘什么丝?”
包坎咧了下嘴,表示自己也不知道。他只能肯定,那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多半是商成在嘲讽郭表的大宛马不过如此而已。
郭表嘟囔了一句粗话,问包坎说:“他最近吃错什么药了,怎么看着不对劲?”
包坎斜睨了他一眼,没搭话。虽然两个人的级别相差十好几级,可他也不想搭理这个人。他又不是瞎子,还能不知道郭表来燕山是奔了什么目的?这事明摆着,他就是等着接替商成当提督,要不朝廷也不会为了几个学军的小兵,便派他这样的正四品上将来燕山。前段时间还好,他和张绍还能在一起做点事,可眼下燕山没了战事,战后扫尾也告一段落,张绍看他还没回京的意思,二话不说就把卫府大门一关,便让大司马自己一边玩马去……
郭表还不知道自己的身份早就被人识破了。他拧着眉头思索一下,说:“他该不会是因为那个胡女的事犯愁吧?这事简单啊……”
包坎咽口唾沫,说道:“我还有事,就不陪您了。”说着行个礼,扭头就走。边走还边摇头,为郭表感到不值。唉,其实这人真是挺不错,就是运气不好,被朝廷指派了倒霉差事,派来燕山当什么大司马。现在好了,他的事大家心里都有了数,基本上就没人愿意搭理他。估计再过段时间,现有的那点头交情也剩不了一分……
郭表把马交给自己的亲兵,赶上两步问:“他这是去哪里?”
“去教坊。一一对了,我说,你怎么现在还不去?”
“不是说酉时正开宴吗?这才过未时吧……”
包坎一下瞪起眼珠子。那牧府的小吏说得清楚明白,就是未时;怎么忽然改酉时了?
“哪里有未时开宴的道理……”
娘的!包坎骂道。这必然是那小吏搞错了!
去把商成追回来?
算咧!他马上打消了这个主意。商成难得清闲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