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架是一件很晦气的事情,往往双方闹到最后似乎都染了一层灰暗。
舌战村老的杜暄和并没有多少快意的感觉,因为这场争辩中还沾着那个男孩儿嘴边的一丝殷红,这让她有些沉默。
杜夫人欲言又止,最终温和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带你去新房间看一看,准备明天的仙缘大会吧。”
第一晚住在新家,杜暄和左右不得安宁,虽说吃穿用度都比鹰宁郡中富贵许多,但也过犹不及,失去了熟悉的环境总让她心头惴惴不安。
黑夜之中,一个消瘦干枯的诡异身影落在王府房梁上,粗嘎的声音毫不压制的说着:“仙缘大会当真是个好聚会,这么些香喷喷的肉娃娃都出现了,先吃一个不怎么样的兴许也不妨事,哈哈哈,就这个吧,资质不太好,口感又不会太差,正合适。”
凝结着血块的脏污长发下藏着的是一张干枯如老尸的脸孔。
这张脸晃悠悠的探入杜暄和床头时,将她吓的一声尖叫窜天而起!
“啊――啊――鬼啊!”在这惊吓的瞬间杜暄和浑身滚烫如火,尤其心口处那常年压着的的炙热顺着喉咙钻出来一缕。
那鬼脸张着血盆大口要吃杜暄和,这一幕与她白日眼前一闪而过的景象竟然有些相似,差异大概是吃掉杜尚安的那个邪修没有这个这么干瘦丑陋!
只说时迟那时快,一切年头只在电光火石之间,杜暄和喉头热气借着她的尖叫从口中喷出,一道赤红的火焰粘上那鬼脸的瞬间就暴涨成为明光大火,直接将这鬼脸邪人烧了个干净。
她的尖叫将整个院子的人都惊动了,杜暄和只好借故今日第一听有人要将她绑起来用火刑烧死,所以做了噩梦。
杜王妃心疼不已硬生生陪着杜暄和知道她沉沉睡去,这才让人守住杜暄和的床榻,起身回房。
次日盛事将启,杜暄和在母亲的陪伴下走出家门就看到已经在皇宫派来的马车上坐着的杜尚安。
杜暄和趁着其他家族的小孩还未来赶忙问他:“你,你怎么样?我将那话说破是我错了,我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杜尚安冷冷的看了杜暄和一眼说:“只要我选中仙缘,成了仙家童子,就没有任何事能威胁我了,他们昨天敢打我,晚上就要连夜给我治伤,连伤疤都不敢留呢。”
杜暄和心头更愧疚:“我能做些什么,你可以说一件事,对了有件事你一定要知道,你要小心一个邪修,他会吃人,会吃了你的。”
杜尚安冷冷的撇了杜暄和一眼,只当这人是个傻子,别过脸不肯再理会。
因为车上又来了小孩,杜暄和只能作罢了再劝劝他的想法。
没有昨夜的经历,她这话确实不好信。
为了这一场仙缘盛事,东祥国花费了一年之久,在帝都城南的平福山上修了一座神仙台。
众多载着孩童的马车来到平福山下,举行了不知所谓的盛大迎仙仪式,最后只有一个又老又胖的皇帝在侍卫簇拥下第一个上了神仙台。
应选的小孩儿们排成三人一排是长队整齐的跟着登上神仙台。
杜暄和悄悄四下看了队伍的长度,竟然有三百人之多。
吉时一到,神仙台上山风飒飒,几道白光自远天边上飞来。
待其乘着悠悠晃荡的白云落在神仙台上,整个神仙台2周围弥漫上白色烟雾,如仙如幻。
“长生何寥寥,众生何芸芸,仙缘在吉日,熙而忽登临……”
为首仙师说了一段晦涩飘渺的真言,手中拂尘一甩,顺滑柔软的一把白丝划着优美的弧度在仙师面前勾勒出一朵梅花的模样,这朵梅花飘飘摇摇的飞上仙台高空,四位仙师同时显示神通,有人两手结印神归灵府,有人仗剑出鞘追花而击,有人手持一面环坠金铃的小巧手鼓轻轻一拍,那持着拂尘的仙长,则是伸手一抛软丝如剑直指飞花。
四道灵光同时落在那梅花印上,霎时间众人耳畔听到仙乐铿锵鼓声如雷风云震荡,看到天地翻转斗升星垂横挂一弯星河,惊于剑光乍起换来天地素白,然后便看到飞花无数,遍地生梅,星辉映雪,雪落树梢,人在琼枝下。
红梅、白梅、绿梅、黄梅......
从未想过人间最俗的颜色,能开放出这人间最美的景色。
瘦枝香魂寒开遍,原来此间是人间,此时神仙台上的所有凡人都沉浸在了这美妙的仙境之中,谁还人间富贵贪生死!谁去枯骨红尘恋黄昏?谁还人心狠辣算人心!谁去媚骨屈颜攀粪土?谁还贪心不住烦恼生?谁还病体缠魂幽怨多......只要登仙脱臭骨,愿舍人间百万金。
就连这东祥国的君王,看向这一片造化天地的神情中也是痴痴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