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小泉的话让云茵背地里落泪,但凡姓许的有这么一点关注孩子,她也还能容忍,但现在……谁知道他和哪个女学生牵着手散步呢?
之前那个得知许方严已经有妻子,很无奈地回老家,嫁给了当地中学的校长。
之后许方严又先后和两个女生出双入对,却不曾来家看过孩子一次,他说自己“很忙”。
现在云茵已经不再抱有幻想,不再做梦他某日忽然温柔地走进来,手臂环在自己颈上,轻轻摇晃着她说:“茵茵,我是爱你的。”
那不现实,现实就是许方严身边在不停地换女生,可不知为什么没人去谴责,反而他的名气越来越大了!
社会上不断流传他与法国着名大画家们如何往来,他如何积极参与社会活动,又是如何活跃在呼吁抵抗侵略的游行队伍中。
对这些云茵并不感兴趣,她知道的只是许大画家一面为不认识的人慷慨解囊,一面给那些小女生租公寓,但却没有一分钱给自己的妻子和儿子!
竹子曾经悄悄问:“姐,你恨不恨他?”
云茵想了半天摇摇头,她没有恨。她觉得恨是对一个人还抱有希望,而当这种希望没能达到预期时的心情。
但是她早没有希望,从他丢下自己跑去新加坡那时开始,云茵就把他从自己心里摘除了。
什么人、自私到什么程度的人,才会抛下怀孕的妻子在万里以外,自己兴冲冲去奔赴“大好前程”呢?
云茵觉得自己只剩下失望,后来又成了无所谓。
他爱来不来、爱睡哪个女人都随便,甚至爱承认这孩子与否都没关系了,自己是许夫人,仅此一点就好,说明这孩子还有个颇具才华的父亲,这就够了。
许方严想离婚,他甚至一次次在记者面前诋毁云茵。
说她和某公使暧昧被自己发现,说自己全身心于创作,孩子来历不明,甚至说这女人对自己如何死缠烂打令自己没有获得真爱的自由……。
笑话!他许大画家还需要个女人给他自由?
开始的时候云茵也很愤怒,家里所有人都很愤怒,甚至李二出提出自己找个里弄暗地里给那小子一枪,结果被高七按翻在地,把他屁股揍了十几巴掌。
这些事她没让和家里说,没意思,自己丢脸还让父亲徒增烦恼。她的办法就是关门、过自己的。
某日她正在花园里带着小宝晒太阳,有个记者想扒着墙给她拍照,没想到相机才举起来二出就把毛瑟手枪对准了他,吓得那家伙跌下去发出声很惨的哭叫,倒让云茵笑了几乎一整天。
那以后家里就沿着墙种了带刺的爬墙种蔷薇花,再没哪个记者干这类事了。
现在派小泉去找他,只不过因他是孩子的父亲,知会声小宝的去向而已。至于他愿意如何浪漫那是他自己的事,云茵一点也不想掺和。
没想到小泉找到许方严和他一说,对方立即跳起来了:“什么?那个女人想带走我儿子?没门!
她不是要继续做许夫人吗?那她就只能在南京城里做,否则赶紧在离婚书上签字,签完了愿意去下地狱我都管不着!”
“姑爷,请你自重!”金小泉忍着怒火冷冷地提醒。
“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来教训我?不过是个腿子而已!”许方严撇着嘴:
“别以为你还在三河原,这里是南京,懂不懂?胡来我去请南京市长驱逐你,到时看丢脸的是谁!”
金小泉脾气再好也来火气了,他向前几步,许方严连连后退直到后背靠在树干上:“你、你,要干什么?这里是大学,你敢撒野?”
“没错,这里是大学,可也不是你丢妻弃子,没完没了玩女娃的地方!”金小泉逼近他的脸:
“你喊,喊一个试试?我敬你是姑爷,是看着你当年教过原上那么多娃娃份上,不然早就打烂你两眼,看你还如何作画?
我告诉你,儿子是你的,你不做当爹该做的事,既不孝、不仁、不义,而且没信用。我呸!就你这种人,我浪费唾沫还嫌恶心。
你给我听好,以后你走你的阳关路,少来纠缠,不许再说小姐坏话,不然你等着报应吧!还请市长?呸,不知死活!”
这时有几个学生路过,他们惊异地往这边瞧不知发生了什么。金小泉退后两步:
“还有句话告诉你,如今民国了,你还当自己有钱、有权就能把我这样的人当东西?
陈家对我好,我为他们做事、当腿子乐意得很!
陈家让三河原百姓能过安生日子,让我们现在都有饭吃不再出门乞讨,让我们出去能挺胸抬头做人,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救过几条命?从河南跑到三河尖上来十万人,哪个不是陈家带我们安置的?
你是陈家女婿,你是大画家、是教授、是名人,你帮陈家出了几分力?我们为了不让他们冻死,到处找木料盖棚子那会儿你在干嘛?
所以,别以为腿子就是可以随便骂的,三民主义了讲新生活,不兴你这套!”
他骂够了,骂过瘾了,觉得自己好像把一年的话都喷了出来。
金小泉突然明白,从听说这小子拐走小姐到看到她们母子孤独的样子,自己就憋着今天呢。
痛快,尤其是在这么高级的大学校里,众目睽睽之下训这个孙子,痛快!
见许画家脸色苍白狼狈不堪,他心想:嘿,没想到我金小泉也有今日!一回头,周围已经围了不少人,站的远远地交头接耳。
几个年长的人和两、三名校警跑过来。“这里出什么事了,你是什么人?”一名校警问。
金小泉拿出自己的派司来递过去,出来前仲文请老曹给他开了霍县治安大队少尉联络官的身份。警察一看马上带笑:“哟,同行?那你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