审问室的烛灯很暖和,这是张业没想到的。
原本他以为,以他所犯的事情,应该会被关进昏暗的水牢里。
但实际的情况却是,几个影衣卫将他带出了提刑司,直接带到了什么的影衣司。
“名字。”
“张业。”
“户籍。”
“泸山县阿弥村人。”
“简单描述一下事情的经过吧。”
李润生面色温和,他坐在张业的对面,亲自为张业书写卷宗。
张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回忆起了他杀害祁蒿的夜晚:
因为在城里做屠夫的缘故,我已经很久没有回村了,我们一家都是常住在渝州城里的房子。
我回阿弥村,是因为我小儿子的头七。
我和我媳妇原本生了三个孩子,大儿子死的时候刚刚过十六岁,在港口做的船员。五年前在一次航运时,被江上的强盗所杀。
二儿子是三年前死的,那个时候祁蒿突然要求加重赋税,我们一家就快要交不出钱了。二儿子便冒险去拿山谷深处采药,若是能多采几株值钱的药,也就能交上赋税了。
只是这一去,老二便再也没有回来。
小儿子是我跟我媳妇今年生的,可是今年渝州闹洪灾,我媳妇怀孕的时候被洪水冲走,幸好被好心人救了起来。
但这次受灾之后,她的身子便一天不如一天,直到前些天产下小儿子后着了风寒死了。
她死了,刚刚出生的小儿子没有奶水,只能花大价钱去找奶妈,本想着这赈灾款下来后能救一下急,却没想到这赈灾款迟迟不下。
小儿子没有奶水,又是早产,还没过百日便死了。
我那天回去,本意是想跟小儿子过完头七后,将他的牌位放上去,没想到到半夜的时候,这祁蒿一脸惊恐的窜进门。
他告诉我,若是我能护他周全,等他卷土重来后,必定给我好处。
呵,可是于我而言,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我是被我村里一个膝下无子的老人养大的,从小就没爹没娘,现在我全家都没了,我也没什么指望了。
可是这个祁蒿,他居然在我那五个亲人的牌位前对我说让我好过。
我怎么好过?
他能让死去的人复活吗?
所以我假装答应他让他放松警惕,同时去院里拿出柴刀将他给杀了。
——
听完张业的叙述,李润生追问到:“那你是怎么把他钉到城墙上去的?”
“我不知道。”张业摇了摇头,“我将他杀了之后,直接将他扔进了江里,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
“我明白了,”李润生微微一笑,然后对着空气打了个响指,“醒来吧。”
“醒来,什么醒来?”张业愣住了。
下一刻,原本舒适的房间突然开始崩塌,墙角的烛灯与宽大的审讯桌化为了一滩墨散去。
砖墙砌成的床铺上垫着薄薄的草席,结实的铁栏阻隔了牢房与过道。
床铺很窄,个子稍微大一点的犯人睡觉都成问题。破旧的木桶摆在床边,成为了整个牢房唯一的生活用具。
站在门外的李润生合上了卷宗,他和善的笑容是张业看到的虚幻场景下唯一真实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