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身后三个人异口同声地回答,真金却知道他们各侍其主,虽不能说心怀鬼胎,但可非同道中人。
女直人那吉在军中以力大著称,是从王室派来;完颜博则是阿合马的幕僚,为监视自己而被编入军中,张顺则是汉人,熟悉汉地,消息灵通。
此次前往浮梁城,真金是特意挑选的这三个人。
夜幕慢慢降临,四人来到了一片树林,放眼望去,暗黑的树林里烟雾缭绕,瘴气沉沉,偶有声鸟叫,带出深长悠远的回音却令人头皮发麻。
江湖中传言:逢林莫入,真金皱起眉头,有种不详的预感,真金不禁握紧身边的佩剑。
“我们穿过这片树林就找地方休息,大家打起精神,迅速通过!”真金为侍卫们打气,也为自己打气。说罢,带着头第一个进入了树林。
夜彻底黑了下来,雾气升得更高,四周安静得出奇,只听马蹄声滴滴答答,鸟也不叫了,远处的烛火在黑暗中摇曳飘渺。
那吉忍不住了,骂了一句:“这树林,直娘贼的诡异!”
真金听出他汉语中的女直口音,匆匆回应了一句:“继续前进,速速穿过这片树林!”
话音未落,一张弥天大网突然间升了起来,网中央还点着火把。
真金的马被吓了正着,只见马儿惊恐地嘶叫着,后仰抬起前蹄,真金迅速地夹紧了马背,双手抓紧缰绳。
“保护燕王!”那吉大喊一声,迅速和其他人围成一个圆,把真金圈在了中央。
只听“唰”的一声,四周灌木丛顶掀开,四个黑衣人一跃而起,操起兵器,向真金和侍卫们扑过来。
没有任何人说话,只听间刀剑碰撞的声音,眼前碰撞出的火花比远处的烛火耀眼得多。
黑衣人来势汹汹,其中一个俯冲下地,顺势后仰,手持剑抵地双脚向后直接踢中马腹,一个侍卫应声摔下地来。
真金觉察在马上比拼定是劣势,立即下令:“下马!”那吉几人赶紧跳下马来,与黑衣人正面交锋。
黑衣人擅轻功,在树枝和灌木丛间飞来跳去,招式多从上向下进攻,真金很快发现了这一点。
真金这一路人马,除了真金自己因长时间受教于汉人而习得轻功之外之外,其他人都是行军打仗出身,胜在体力好而非招式巧,面对自上而下的剑式无力对抗,在这样的战斗中必然处于劣势。
果然,五招刚过,那吉就已负伤。必须想办法把他们赶到地上来!
真金一跃而起,朝黑衣人落定的树枝飞去。
他并不与黑衣人正面过招,而是看准黑衣人招式出完之后,插入他们的撤退路线,迫使他们无法落到树枝上,而不得不停到地上,然后再让侍卫们与之对决。
真金的巧妙干扰和侍卫们的勇猛对抗,两个黑衣人已然倒下,只见愤怒的那吉拿着两把大锤,轮番地向倒下的黑衣人身上砸去,真金听见哼哼两声,俨然没了气息。
“留个活口!”真金在战斗间隙命令。
就在同一时间,身后却嗖嗖飞过了两只剑,精准地穿过了剩下两个黑衣人的胸口,真金赶到黑衣人面前,两人却已经死去。
“属下鲁莽,误杀了刺客!”放箭的完颜博跪下请罪。
真金拔出黑衣人胸口的剑,闻了闻箭头,心中暗惊:箭头有毒!口中却若无其事地说:“你护主心切,何罪之有?”完颜博才巍巍地站起来。
“上马,赶路!”真金命令。没有人说话,包括已经负伤的女直人那吉也麻利地爬上马,继续前行。
微弱的烛火依然在前方摇曳,月亮升起来了,白色的光照得树林却不再像刚才那样诡异。
行进中,真金默默盘算:树林里是个动手的好地方,可他们怎么知道我会走林子?一定是路上有人做了记号。出发前只是命令乔装,并没有要求打仗,为何完颜博的箭有毒?
真金眯起眼思索,睁眼间便看到不远处有个客栈,点着烛火。树林过了。
“我们就在此地歇脚吧,明日继续赶路。”真金命令。
真金没有宽衣解带,还将佩剑紧握手中,客栈里却很平静,一夜无事。
一大早,真金一行人准备出发,侍卫中的唯一汉人张顺却发了话:“启禀燕王,小人祖籍抚州,与浮梁知府同乡,若燕王信任,小人自愿引荐知府。”
“哦?”真金顿时来了兴趣,以前光知道张顺消息灵通,没想到还有这般功夫。“你有什么法子快快说来?”
“回燕王,小人父母在抚州也曾算颇有脸面,只可惜被宋人朝廷诬陷致死,小人为报仇,投了蒙古军队,小人亦知燕王宅心仁厚,此次是为劝降而来,若燕王信任,小人愿先赴浮梁城,引荐知府。”
“这倒不失为一个好方法,我们且先上路,再做计划。”真金既没有答应,也没有反驳,却瞥见张顺脸上失望的表情。
真金和侍卫们快马加鞭,终于在日落前,赶到了浮梁城门下。本以为浮梁城会城门紧闭,可没想到城门大开,偶人还是有商人打扮的胡人进出,只是城门口的士兵对进城的每一个人都严格地盘查。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真金心中有了数。
浮梁城外大片荒地,无人耕种,杂草丛生,看着兵荒马乱,宋人不愿出城耕田,却没停止浮梁城商贸,这浮梁城还真是一个生财之地!
真金看到城门口面黄肌瘦的宋人士兵,心生一计,拿出十两白银,交给张顺,吩咐到:“拿去给守城的侍卫,让他们放行我们进城。”
张顺一脸鄙夷,真金看出了他对宋人官兵的不满,“速去速回,不得有误!”真金命令。
“小人这就过去。”张顺不情不愿的向宋人官兵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