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与贾道长不同,此时的陆野子却没有半点疼痛之感,好似这些红头小虫有所忌惮,仅在他后背往返爬行,仅此而已。
不及多想,梁仕铭当即用衣袖帮他拍打后背,这时就又听得贾道长怪叫一声。
二人急忙看去,见此刻贾道长背后的红头小虫竟然消失不见了,而他反倒却更加痛苦,随着一阵百爪挠心般的抽搐,二人惊讶地发现无数个红头小虫,居然从他前胸钻了出来......
继而,贾道长便再无半点声响。
他死了!
方才还活灵活现的一个大活人,此刻竟突然惨死眼前,让梁仕铭忽觉一阵眩晕,多亏陆野子及时扶住,狠拍了拍他的肩膀,才稍有好转。
“——噗噗噗!”紧随连连声响,二人即见贾道长胸前钻出的无数小虫,此刻竟突然飞起,留下了胸口无数细小血眼。
与此同时陆野子身后的小虫,也似是听到号令一般,齐刷刷地向空中飞去。
无数小虫在半空汇聚,继而便如蝗群一般,飞回女子消失处,渐渐聚成了女子。原来方才无数红头小虫,竟是由女子幻化而成。
区别方才,此刻女子的脖子、脸面之上,随处可见斑斑焦黑,想是被蓝火所焚的虫尸组成。
此时,女子似是比方才遭遇盐巴还要痛苦地跪趴在地,长脖似巨蟒一般来回翻绕,变形的脑袋垂耷在胸前,正被双手抱着咧嘴哀嚎不止。
如此生猛画面,直看得梁仕铭汗毛倒立,此时偷眼去看陆野子,却见他一改胆怯神色,正满眼坚毅地盯着地上女子。
下一刻,他双目微阖,单手掐诀,紧道一句:“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当即拎着镔铁棍窜了上去,看那敏捷身法,简直与平时判若两人。
待来至女子近前,陆野子也不停顿,当即擎出右手大指,咬破指尖,吟颂咒诀......
待‘号令三清法将急如律令’的咒诀念罢,他猛擎大指向女子额前戳去。
夜幕之下,梁仕铭惊奇地发现,此刻陆野子那浸血的指尖竟泛着烁烁荧光,映着他无比坚毅的面庞。
如同沸水点雪一般,陆野子的大指毫不费力便按进女子额间......
与此同时,女子长嘶一声,瞬时之间,四下飓风肆起,飞砂走石直打得陆野子疼痛难忍,几次险些被女子周身恶风弹开。
陆野子本以为将大指按入女子命门,便可将其降服,谁料如今却久而不下,而女子竟也一直用邪法挣扎......
“快,快跑!”陆野子猛然回头向梁仕铭吼道。
此时梁仕铭早已被面前异变惊呆,这时听见陆野子让自己逃跑,不禁大为吃惊。
他本以为陆野子能一举将其彻除,而如今来看,他已然无能为力。
恶风下,荧光前,陆野子簪落发散,那张缺少门牙的大嘴,兀自冲自己不停大喊。
但此刻,梁仕铭却打定了主意。
既为生死之交,岂能偷生而逃!?
转而,他迅速向四下寻去,见不远处正有一个趁手的石块,紧走两步抄在手中,想也不想便咬牙冲了上去......
奔跑之中,梁仕铭感觉此情此景,似曾相识一般,不禁又想起前番李大草屋前,他与陆野子冲向河边的情景。
那一次,身后排山倒海的呐喊之声,让他有如神助。
而此刻,却没有丝毫声响以助声威,直至他将要临近之时,仅听得耳边咕咕风声越来越大,仅看到陆野子冲自己大喊的神情越发严峻,而至于究竟喊的什么,虽是听不到,却也明了。
他想告诉陆野子,自己绝不会偷生而逃,但此刻,已然没有时间了。
在给了陆野子一个坚毅的微笑后,下一刻,梁仕铭即满面凶恶,大喝一声,扬起手中石块,倾尽全力地向女子头顶砸去......
不料,就在石块落下之前,妖风竟骤然止停!
继而,地上女子沙散不见,陆野子遂也瘫软倒地。
这一切来得太过突然,梁仕铭举着石块愣作半晌后,这才扔掉手中石块,急忙去看陆野子,见他此刻面无表情,双目沉闭,而披头散发的样子,逾显得惨淡不已。
“陆道长,陆道长,你醒醒,醒醒!”梁仕铭拼命地摇晃、呼喊着。
良久,陆野子猛咳几声挣醒过来,微微地道:“没,没事。”
此时未及梁仕铭欢喜,又见他双眉一挑,斥道:“你不跑,又过来做甚!?”
“我......”梁仕铭不知陆野子所谓何意,更不知要如何作答。
陆野子微微摇了摇头不再说话,拢拢了发髻,从地上捡起木簪别在头顶,转而伸出胳膊,道:“来,搀道爷我起来。”
将陆野子搀起,此时梁仕铭却又想到一事,便是贾道长。
此时地上贾道长的尸身已然消融不见,只留下一件千疮百孔的道服。
陆野子思索片刻,便命梁仕铭拿起火折子烧掉道服,交代若有人问起,便说贾道长趁人不备,已独自溜走。不然少不了要惊官动府,非惹得一身麻烦不可。
梁仕铭虽记恨贾道长,但此刻见他落得如此下场,心中还是不免难过。转而心中又开始替小道童担忧,不知他一个人又要如何过活。
不多时,二人踉跄回到河边,河岸上秦府二仆远远看到后,慌忙上来搀扶。
借着二仆的灯笼,梁仕铭这时才看出,自己浑身狼狈,而陆野子也好不到哪里,只是如今他的精神却好了许多,转而摆出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来。
听陆野子说水鬼已除,二仆自然欢喜不已,免不了回去也能领受赏银。
众人奏凯而回,欢欢喜喜地回到城门洞。
秦二爷闻听水鬼已除,满面堆欢,欣喜之情不言而喻。
而小道童在得知师父走失之后,一度要去河边寻找,梁仕铭费劲力气才将他劝住,并安慰说天亮以后,也许会自己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