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积寺以南,百里之外。
绵延不绝的秦岭山脉,在此间有一处平坦隘口,乃南北必经之道,隘口不远即有一村落,名为胡家岼。
言传很久以前,胡家岼惨遭天谴,村中胡姓之人多数死绝,仅存一户胡姓人家,乃是一独居老妪。
因此地南北客商往来繁聚,不少外乡人便留下做起了营生,久而久之,此地已俨然变为一处繁闹镇店,而胡家岼即也被别姓旁人所占据。
每日里镇上客商往来、生意红火,人们也只顾忙碌,便也渐渐忘却了镇中唯一的胡姓老妪,只知她今年已有九十九岁高龄,却也无人见过。
更有传言,顺镇中大道往北走出九百九十九步,右手方有条羊肠小道,走进去再绕九百九十九个圈,便可看到一条小溪,沿溪流穿过一片鬼面桃花林,便来到尽头的一处水潭,潭旁有一棵三人怀抱的老槐树,那树下便是老妪居所。
此条传言,仅作人们茶余饭后闲聊谈资而已,但在细心人看来,人们口中常言的胡姓老妪,几年前便已然九十九岁,时至如今仍道是九十九岁,仿佛是不老不死一般。大家虽也不解,却也无有闲暇去看那水潭旁大树下,到底有没有传说中的九十九岁老妪。
“阿弥陀佛,想不到此胡家岼,竟有如此玄妙。多谢老人家相告。”
镇南道旁,一位斜披僧衣的年轻和尚,冲一位年逾花甲的老头说道。
这和尚二十上下,虽年纪轻轻却是一副庄严法相,剑眉细眼、鼻正口方,长相颇为端正,他便是拜在香积寺慧悟大师门下的和尚,莲迟。
此刻,坐于青石上的老头手抚银须,冲莲迟道:“出家人你客气啦,老朽年事已高,平日里也无事可做,今日你能耐心听老朽唠叨,将这胡家岼的来龙去脉说上一说,也算是陪老朽我解闷了。”
“方才老人家之言,在小僧听来甚是稀奇,已然大觉吃惊了。”莲迟微微一礼道。
“哪里哪里,此事妇孺皆知,不甚稀奇,便是往来客商也多有耳闻。你既是香积寺的和尚,每每途径此地,又怎会不知呀?”老头问道。
“阿弥陀佛,小僧往常下山,只走东路道,却未曾经由此地。”莲迟说罢,转而又问道,“如此来说,这九十九岁的老妪,镇中之人却也无人去照料么?”
“哪里有人照料,镇中百姓每日忙碌生计已然劳苦,而且......”老头说着忽然神情紧张地低声道,“近年来,镇中又孽事频频。”
“是何孽事?”莲迟紧问道。
老头指了指镇子口,道:“瞧见没?”
莲迟紧顺老头所指看去,只见街道之上车水马龙、络绎不绝,并无异常,遂不解地看向老头。
“道旁有几个军兵值守,你没看到吗?”老头道。
经老头一说,莲迟这才发现镇口道旁一处茶棚之下,正坐着两名军官模样之人,身旁站立几个兵丁,手持官刀警觉地注视往来行人。
老头儿继而道:“便是年前,镇中即有不少孩童无故丢失,起初报到官家,官府疑是过路人贩所为,但因毫无线索、查无可查,最终也只得草草应付了事。而在往后的日子里,不仅当乡本土的孩童,便是来往客商,但凡途径此地便有孩童丢失,久而久之,官府疲于应对,遂也不予理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