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今天我才明白过来,一个无欲无求的人要比有所求之人要可怕的多。这种人城府至深,做事沉稳很辣,铁血凌厉,甚至可以不折手段,谁挡住他的路,都会被毫不留情的铲除。
这个人,就是毕善。
他将圣旨举过头顶,微笑着望着段无极:“摄政王?你想抗旨吗?”
我看见段无极慢慢的撩开袍子,屈膝跪下,薄唇一张一合,吐出三个字:“臣——领旨。”
黑眸冷光乍现,毕善唇角一勾,忽然朝外头喊道:“来人啊。”
四个侍卫飞快的跑进来,毕善将我完全当作空气,兀自指挥着:“陛下有旨,摄政王私自出宫,杖责……八十。”
听见这个数字后,我不由的松口气,还好不是一百,待回过神时,猛地惊住了。
我干嘛要松口气?
侍卫正要上前押解,段无极却忽然站起来,嗓音清冷:“本王自己会走。”
说完,他迈出门槛,手里还拿着那只秋海棠。
我揪着衣角,不动如山的坐在太师椅上,太史令从外面走来,他这几天正在整理先前写的东西,如今手里的本本已经换成新的了。
“陛下,您刚才下的什么旨?”太史令问道。
我面无表情的望着外面:“一百杖。”
“啊?”
“朕下了旨意,责打他一百杖。”
“啊?”
我吼起来:“朕下圣旨,责打摄政王一百杖!听清楚了没有?”
太史令手里的本本被我吼得掉在地上,赶忙捡起来,抖索着笔尖,却是一个字没有写。
若干年后,我偶然翻到这一段,张谦是这么写的。
——西凉二百四七年,深秋午后,阮皇心思不宁,脾气暴躁,心之所念,唯摄政王一人耳。
……
从晌午等到下午,我一张折子没批就这么干坐,太史令跟老严一左一右站着,手里的茶早就不知道换了多少杯,就在我以为时间会再次凝固时,行刑的侍卫回来复命,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和而稳重:“如何了?”
“回陛下的话,八十仗已经打完了。”侍卫掏出执行人的名单,以及一条沾了血的白布,看的我触目惊心。
“快去宣太医。”怎么说这顿打都是为我挨的,我这个做皇帝的,总不能忘恩负义到这种地步吧。
不曾想旁边的太史令忽然道:“陛下既然是亲自下旨,按照祖上的规定,是不能用药的。”
“不用药怎么行。”我下意识道。
太史令依旧坚持:“祖上规定是这样,陛下难不成想悖逆老祖宗?”
我猛地回头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