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李清容后,半个时辰不到就看见老严兴冲冲的跑回来:“陛下,陛下,永明殿里的人都散了。”
“传朕的口谕,今晚下榻甘泉宫。”李清容到底还是有本事的,现在该轮到我了。
“唉!”
老严飞一样的跑出去传旨,而我却坐在软塌上撑着手臂思索着晚上怎么说。
入夜没多久,我便摆驾去了甘泉宫。
北寒轩收到旨意,跪在门口迎接,我嘘抬了下手臂让他起来。
挥退了所有人之后,北寒轩如一杆钢枪矗立在我身前。
不晓得是不是幻觉,总觉得今夜的他格外平易近人,连眼神都不似往常那样冰冷锋利,如此反常倒是让我有些毛骨悚然。
“咳咳……朕今夜过来,其实是有事的。”
北寒轩没搭腔,我吸了两口气,继续说道:“你看哈,朕与你成亲也不少年了……”
“六年。”他从容不迫答道。
我眯了眯眼睛,竟有些恍惚了。
这个男人陪伴了我六年,纵然心不甘情不愿,可他始终恪守本分做着一个侧君该做的事,保家卫国,浴血沙场,更主要的是,他从没有给我带过绿帽子。
就当我天人交战,思虑着到底是委婉一点,还是直接一点的时候,肚子里的小家伙突然动了两下,一下子把我拉回了现实,此时此刻还是快刀斩乱麻的好。
“记得朕在青虎关与你说的话吗?”
“陛下说过许多话,臣愚昧,尚不知是哪一句。”
“就是要撤去你侧君头衔的那句。”
静默,诡异的静默。
凉风从虚掩的窗缝里进来,吹的烛火一阵乱晃,我打量着他冷峻的侧脸,一直下沉的嘴角竟露出几分嘲讽弧度,我以为自己看花了,待我仔细端详的时候,北寒轩的脸已经转过来了。
他望着我,缓缓吐出一句话:“当年太上皇招臣入后宫,仅仅用了一句话,如今陛下想废臣,也只是一句话,臣那么好欺负吗?”
我想说,你误会了,朕绝对没有想要欺负你的意思。
可说出口的居然是:“轩啊,朕该死,朕有罪,如今朕悔的肠子都青了,你就行行好,要不这样,你写个手书,权当你休了朕。”
北寒轩并没有因为我的可怜而动容,他冷冷的一瞥:“是为了段无极?”
我慌忙摇头:“不是不是,这原本就打算好的了,是朕自己的主意。”
北寒轩慢吞吞的收回目光,不带丝毫感情道:“陛下待沉恩重如山,臣又如何能逾越君权休掉陛下呢,若是陛下执意想废了臣,还请陛下指出臣的过错,否则臣永远都是陛下的侧君。”
他不是有语言障碍吗?为什么能一下子说出这么一大串话来,而且还不带停顿,更神奇的是,听起来还很有道理的样子。
的确,我朝发令有记载,若非大恶不赦,女皇不能轻易废除侧君头衔。
我有些欲哭无泪。
“小轩,朕没有得罪你吧?”
“陛下,就算你遣散了后宫,摄政王也不会回来。”
北寒轩鲜少这样言辞厉色,一点转圜的余地都不给人留,
或许他说的都是对的,可为什么听到了还会难过?
我有点被激怒了,狠狠的咬紧牙关:“那朕明日就开始选秀!看他回不回来。”
“陛下当真不怕死吗?”
“放肆!”我怒得拍起扶手,瞪着他。
北寒轩却没有丝毫惧怕的意思,继续说道:“不知陛下是否还记得凤家的诅咒。”
我一怔,突然想起来当年诸葛睿渊在牢里与我说的话,他说我凤氏一族皆短寿,这并非巧合,而是一种诅咒。记得虞汐也曾跟我探讨过类似的话题,可因为种种原因,我没有去深究,说到底还是不信的。
“无稽之谈。”
“是不是无稽之谈,看看太上皇就知道了。”北寒轩猛地提高嗓音,一旁的烛火被他吼得猛然一晃。
我蹭得站起来,指着他道:“北寒轩,你以下犯上,朕现在就废了你!”
“悉听尊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