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上午,我和林娜步行回青年连的想法心照不宣,不谋而合。真好!
昨天雾松超级美!可是,我没出门,有点遗憾。今天一早看到窗外树上有雾松,出门的时候却没了。我和林娜一起重温了儿时每天走的上学之路。一走到变电所,哇,通往青年连的路上都有雾松!惊喜!变电所为界。好神奇。
我们边走,边欣赏曾经习以为常的美景,趟雪,拍照。有一段特别美,树枝上的雾松特别厚!玉树琼枝,美丽至极。我趟雪走近去拍照,却惊动了一直肥肥的白色大鸟,挥翅飞走了,都没看清楚是什么鸟。
走到三斗桥,林娜说以前总是觉得上学的路好远啊,每当走到三斗桥,就感觉胜利了一半。是的,我也有同样的感觉。从青年连走到学校4公里。那时,我们每天步行两个来回,一共16公里。
远远看到我们连队的办公大楼,哈哈,青年连的标志、最宏伟的建筑。1996年发洪水,全连队的人携家带口都在办公大楼的二楼待了三天三夜。我的母亲准备了全家的口粮,用尿素袋子装的油条、馍馍。记得那时候,父母把电视抬出来放门口的三轮车上。那次是最隆重的一个记忆,最后洪水漫到了张莉家,挡在了办公大楼前。基本上没有漫进青年连,都挡在了大干渠外围了。父亲借来渔网去小苇湖捕鱼,我大中午被留下看着渔网,好安静,面对那么一大片洪水,我害怕水。突然一条鱼跳过了渔网,跑了。鱼也太聪明了吧。记得,当时母亲给父亲说远处有一条白肚皮朝上的鱼躺在一片高地上,父亲游过去,真的有一条大鱼。那是一个燥热的午后,父母让我抱着鱼回家,我觉得鱼好大,肚皮特别白。抱着回家的路上,记得遇上孟翔胜,他说好大的鱼,哪逮的?我自豪得说我父亲。后来问父亲鱼到底有多重,父亲说三公斤。许是我当时太小,才会觉得鱼特别大吧。
我和林娜一路走着,聊着以前的事儿。弟弟前面逮了只野兔,今早,母亲炖了大盘兔,用炖大盘鸡的烹饪方法。和父亲说起以前每年冬天吃的最多的就是野兔。父亲说那时候穷啊,就去套兔子,父亲一入冬就忙活着制作套兔子的工具,细铁丝盘成兔子套,去雪地里埋伏好兔子套,过几天再去收战利品。父亲总是能背回来几只野兔,父亲是我们的超级英雄!像原始社会里,父亲狩猎给全家人吃。父亲一直很聪明,他有他的办法让我们过年吃上肉。看着父亲用小刀剥兔子皮,特别熟练。母亲煮熟兔肉,撒些盐巴,一家人围着餐桌,一人一只腿,撕吃兔肉。父亲说以前吃太多野兔了,并不觉得好,现在回过头来还是野兔最好、最健康。有一种难忘的年味叫吃父亲逮的野兔。
我家的土房子被推平了,一片废墟。林娜家的土房子也一片废墟了。连队里也住了几户人家,乔晓民家在连队最后一排,院子里有羊圈,一群绵羊,还有一只狗冲着突然到来的陌生的我们叫,还有一只鸭子还是鹅不停得叫唤,院子里有几个草垛。这也是我家以前的生活,原汁原味的农村小日子。我冬天赶着羊群去没有被犁的棉花地放羊,羊儿美滋滋得吃着棉桃和棉叶。转到西北角的商品房区,停了很多农用车,简直是豪车停放区。拍了我家的那栋商品房的照片。
小学时,寒假,班主任让我们定期做好事,要记录下来。我是组长,带领我的几个组员,下了雪清扫通往西边厕所的路,打扫厕所。我们很认真得完成任务,大家都很好,很配合。现在感慨,我们从小受到的教育就是要做好事,做好人,要为别人着想。可是,现在越来越觉得人都是自私的,都只为自己考虑。我每每为他人考虑的时候,反而觉得自己像个傻子。他们往往都是面对一个蛋糕,自己把自己想要的那份拿走了,再让大家去分。时代真的变了,风向标早就变了。
之前谁给我说我们初三时,大冬天,司军涛和他女朋友在三斗桥待了一晚上,因为女孩不敢回自己家,她父亲家暴。不可思议,当时那么冷的天气。他们后来结婚了,直到现在很幸福。
我们当时很多事情都不知道,原来那时候大家都有自己的故事悄悄发生。
林娜说司军涛小时候太调皮,用炮把段小兰的衣服炸烂了,幸好人没事。我初一是短发,中分,司军涛直接说我汉奸头,还说了好几次,我好讨厌他,那个时期自尊心那么强。
我们又转到了李园园家的豪宅,有些土房子还很完整,有些已经推倒了。我提起了小学班长杜芳兰,她一直当班长,可是,我到现在也不觉得她有啥领导能力,每次班会上,她的发言总是空话套话,没什么实际的意义。不知道为什么班主任让她当班长。这是个谜。她有一次作文被当范文,李建华老师当众朗读。我一听,就知道是抄袭作文书上的,她只是把主人公换成了贾世龙。“周末,我去贾世龙家,见到他蓬头垢面,不修边幅……”贾世龙在班上哭得很惨!那时候自尊心那么强!我不懂为什么一篇抄袭的作文还会被李建华老师嘉奖?为什么当众伤害一个小学生的自尊?不得而知了,这是小学时代的一个悲剧。那一刻,贾世龙是多么孤独无助,唯有哭泣,别无他法。这一幕深深得印在了我的脑海里,让我永远也忘不掉。我们小学时,杜芳兰的父母中电身亡,不知道如果没有这一切的意外,杜芳兰会有怎样的未来?
林娜拍了她家土房子废墟的照片,回去给她母亲看。伤感,忧伤。她说每次回来,也喜欢回连队看看,有一种回忆叫想念父亲。她的父亲,和蔼可亲,撑起家里的一片天。正当壮年时,意外车祸离开了。哎,世事无常。
如今,我们的小村庄衰败了,在这个可爱的村庄,我们寄托了好多好多的情感,难以割舍,难舍难分。一边觉得它怎么可以这样就衰败了?我一直以为它会永远敞开热情的怀抱迎接我。一边又庆幸拆迁的速度比较慢,还有时间让我们时常回来怀念一下。
我们的父母一生忙于生计,也许他们并没有太多的思考、怀旧、伤感,他们考虑更多的是那些实际的问题,比如,住在连队,夏天可以在院子里种菜吃,绿色健康;农用机有地方停放,还安全;下地干活还近。
原路返回,有点不舍,小村庄渐行渐远,抛在了我们身后。人们总是在去的路上,感觉无比漫长,返程的路上总感觉一眨眼就到了。
我们共同的小村庄承载着我们各种复杂的情感,未来到底会怎样?会夷为平地,又变回农田,那时,我们会指着那片土地,瞧,曾经我家住在那里。
写于2018年2月19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