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昆昆并没有跟雨纷告别,也许这样最好。其实雨纷还挺难过的,自己在北京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又少了一个,或许以后她会越来越习惯离别,这是北京的常态。
后来听汪总说,尤昆昆在老家结婚了,是以前的同事,雨纷当时还没入职,并不认识汪总口中的那个同事。但是尤昆昆的婚礼却极为低调,只是几个亲朋好友吃了一顿饭,两个人婚后相敬如宾,生活也算美满。
雨纷还挺为他高兴的,别人都有家了,自己呢?她和木森什么时候能变成“我们”呢?
随着夏天到来,雨纷的大学室友孟曼婷也来到了北京实习。孟曼婷和雨纷都来自一个省,关系还不错。这个孟曼婷也是大学中雨纷敬佩的为数不多的牛人之一,虽说雨纷和她同寝但却不同专业。
曼婷在专业里排名还可以,保研时候本可以稳稳当当地保到本校J大,但却放弃了保研名额,一心想考上海F大,而且想跨考雨纷的专业,三跨并没那么容易,考研也以失败告终。索性家里就她一个孩子,也不着急赚钱,就回去备战雅思GMAT准备出国了。
这次来北京,是一切出国条件都准备好之后,打算来实践实践的。好久不见的她们,选择了失恋博物馆相约。没错,这鬼地方一看就是雨纷选的。虽然雨纷也算个失恋之人,但是看到那些矫情的文字却怎么都哭不出来,也许她就是皮厚犯贱吧。
曼婷倒是没什么感触,本来考F大就是要么自己可以当个年薪百万的人,要么找个年薪百万的金龟婿。上次认真喜欢一个男生时候还是高中时候,青春正好,“今晚的月色真美啊”是她唯一做过的告白,此后也就没什么真正谈得上喜欢的人了。
毕竟学业为重,儿女情长都是小事,1米7的曼婷也常常会担心自己当大龄剩女,但也还算看得开。
五一时节,北京已经热炸。敖妙妙男友洪流明还得加班,妙妙想闲着也是闲着,上次到北京已经是小学时候的事了,不如到北京去找雨纷和宛淳玩几天。
于是,一个五一节,故宫、恭王府、天坛等等都被她们仨玩了个遍,三个人很少能聚在一起玩了,这次她们爽快地逛街、吃饭。雨纷还亲自张罗了一顿大餐,就差几瓶酒三个人不醉不归了。打算看电影时候,雨纷居然带错了预定的电影院,浪费了三张电影票,想想都可以锤死自己了。不过三个人聚在一起,就很开心了,这次假期还挺充实的。
有天,雨纷看到薛之谦的店铺在售新款T恤,想到木森的生日快到了。她便为木森买了那个T恤,邮到X市他的学校。T恤是粉色的,上面有一只猫,薛之谦穿着很好看,她想木森穿上也一定很好看。他那么喜欢薛之谦,一定会很开心。
雨纷想着都会偷偷笑起来,粉色,哈哈哈,木森穿粉色,他那么黑,不知道什么效果呢。
雨纷那两天挺开心的,因为她又申请了一个微信小号,加上了木森。木森也拿她没办法,索性就留着了,看到雨纷寄来的T恤,他也很开心,雨纷还记着他的生日。
雨纷让他穿上试试给她看,但却不怎么合身。木森不算很高,穿着很奇怪,他让雨纷退了吧,还怪贵的。
“给你买的,你要退了。你是不是离开就是把我退了的,我也是你退的货吧?当睡衣穿着。”雨纷生气地质问他。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这么热的天,你让我拿这个当睡衣,我从来都是裸睡的。”木森又气又笑地回复雨纷。
听到木森说裸睡这个词,雨纷竟然羞红了脸,想着既然是生日,礼物总归要满意才行。这个衣服确实不怎么合身,然后就退了,以后有的是机会给他过生日。
“木森,你还记得去年吗?26号晚上你到我家,我们接吻。虽然是零点以后接的吻,但我们就把26号当纪念日好不好。今年26号我去X市找你,你不许不见我了。等你毕业我们就去领证,我想跟你生猴子。”雨纷委屈巴巴地对木森说道。
隔着屏幕,木森都能感觉到雨纷的委屈,他心疼了,他放弃抵抗了。他也是那么想见她,流着泪打下“好”。
申馨予工作不久已经发现职场潜规则:能者多劳,然而并不会多劳多得。她的工作长期出差,而且公司是个小公司,各种制度不完善,新人常常被压榨。所幸还好,公司不需要坐班,可以节省不少时间。
雨纷的房子也快到期了,两个人便决定找个房子同住一室。一来省房租,而来相互有个照应。因为雨纷需要每天蹲班,便按照雨纷的公司位置找了房子。两个人在房间里加了一张床,合理分摊了房租,三室一厅,还没有其他人来,那段时间还挺开心的。
雨纷终于不再辛苦巴巴地挤公交地铁了,以前每天3个小时的通勤现在来回半个小时就可以解决,生活如此多娇,引社畜对北京折腰!
工作一年的雨纷对职场各种纷争已经习以为常,倒是馨予常常吐槽自己的工作。雨纷也只能安慰她既来之则安之,不行就骑驴找马赶紧换工作。雨纷利用工作下班时间,也会看看CPA课本,生活不算太顺心,但也不算太糟心。
不开心了就去大吃一顿,开心了就一起烹饪。有事情就各干各的,闲下来就互相吐吐苦水。有时候雨纷也会和馨予聊聊自己和木森的前尘往事,馨予常常对她的感情表示不解。自己也没什么感情头脑,虽然成天叫嚷着要赶紧找个男朋友,但从来没有付诸行动。
有时候馨予懒懒散散也像个孩子,房间总能被搞成一团糟,有时候两个人也会拌嘴,但吵吵就过去了。看着另外两个房间逐个搬进了室友,因为都是男生,她们也越来越不自由了。但没办法,谁让她们选择了北京呢?
暑假时候,木森回家了。26号越来越近了,雨纷期待着和木森见面的日子,她跟木森发着,见面了我想要公主抱,我想要你陪我去X市风情园玩。木森回她:都听你的。
木森爸爸的病更加严重了,整个人面黄肌瘦,如果不是偶然的咳嗽声,很难看出他还是个活人。
木森这次在家待了不久,跟妈妈说了自己和雨纷的事情,他想早点去学校,他跟雨纷有承诺。
爸爸握着他的手说:“爸爸对不住你,看不到你娶媳妇。你好不容易考上研究生,爸爸却花着巨额的医药费,你还要抽空打工。有喜欢的女孩子一定要把握住,家里还是能挪出你娶媳妇钱的。”这是他爸爸生病后,难得清醒地对他说话。
木森哭着说:“爸爸别这么说,你已经给我好多了,我们是一家人嘛,有困难一起克服。”
木森妈妈也总催促木森早点找个女朋友结个婚,让自己早点抱个孙子。木森总会说:“自己学业繁重,等爸爸病好了就定。”
他一个人踏上了大巴车,再转火车,以前大学时候总是爸爸开车接送自己。每次想到40多岁的爸爸突然倒下,自己就难过地落泪。而他不知道,这是他与爸爸的最后一面。但他想到雨纷,心里就很暖。
8月的这几天,如此漫长,北京似乎比以往都要热。终于25号她奔向了X市,她奔向了木森。她放弃了一个她所有的骄傲,放弃了女孩子所有的面子,她只想见到她爱的那个人。
4个小时的高铁似乎也慢了很多,她心急如焚,恨不得给火车上一个加速度。这次雨纷去了才找旅店,她想着不是节假日,应该不会很满。但没想到,旅店还是很难找。最终她定了一个商务大床房,房间是个套房,很大,她很开心。想想第二天就能见到木森了,她整宿都睡不着。
雨纷想着26号,26号是个好日子,因为自己的阳历生日也是一个26号,自己跟26这个数字还真有缘。
木森也很激动,他想起去年就是这个时候跟雨纷在医院见面,这一年好漫长。第二天他亲吻了那个女孩,然后一走了之,这次不管雨纷提出什么要求,他都要尽力满足她。
凌晨木森却接到妈妈打来的电话,爸爸病情加重,可能不行了,需要他尽快赶回去。他的脑子像炸了一样,坐起来,泪流满面地收拾东西。
第二天雨纷给他打电话要他出去,她想去附近的那个商场跟他买情侣装,然后出去玩。她不知道电话那头的木森发生了什么,正在经历怎样的伤痛。而木森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解释自己不能见她。
漠然,他挂掉了电话。
雨纷给木森发了好多条短信,什么恶臭言语她都发了。她受不了这种无端冷漠,她用尽伤人的话去说,他期盼木森能够给她一个回复。
木森不想让雨纷陪着他痛苦,他是个男人,这一切只能他一个人去承担。他给雨纷发了:我不能见你。然后赶车回家,他默默祈求上天,让他再见爸爸一面,可终于还是迟了。回到家,他抱着爸爸的棺大哭,他希望他醒过来,再陪他和妈妈说说话。
雨纷全当自己做了一场梦,错信了木森的一次又一次热情。她恨他,她恨木森把她一颗炽热的心撕得粉碎,她明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唯独对木森,她放低了所有的姿态。她卑微讨好,然而她还是输了。她就当10多年的喜欢全然为了狗,他不配。
人类的悲欢并不想通,26号,他们有着不同的悲伤。那悲伤痛彻心扉,木森在见他爸最后一面的赶车途中歇斯底里,而雨纷也两次在X市把自己搞的遍体鳞伤,狼狈不堪。她回北京,她再也不想见木森,再也不会去X市了。
木森知道雨纷对自己彻底失望了,26号,他失去了父亲,也失去了她。他换了一个小男孩头像,改了个签,再也没你,是对爸爸,也是对雨纷。
雨纷看到了他的这些小动作,然而这次她的内心却没有多大波澜,这次真得不关她什么事了。她不知道他爸爸去世了,是她在老家的一个好友给她发的。
她的心情五味杂陈,应该说人与人之间没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吧,她能想象到木森飞奔回家见他爸爸,看着他出殡的场景,她能想象到他的无助。但她不想理解,她不想理解他爸爸罹患癌症已经去世的事实,因为她也没有错,虽然她说的很多话都过于绝情,但她也受尽委屈。
雨纷不能也不想理解木森,亦如木森不能理解苦苦等候的她,他也什么都没跟她说不是吗?她算什么?一个交情还算不错的女同学?一个送过初吻的红颜知己?
她也是一个不到25岁的小姑娘,她也为他拒绝过别人,她尽力了。是巧合还是命运,她长久都不能理解。如果有情,只能怪他们情深缘浅吧。
事实上,他们之间的孽缘或许早就在6年前就已经注定了。阔别三年,轻而易举,变成同桌,那是他们剪不断理还乱的情缘。他们之间或许早已有着宿命的安排,挣不脱、逃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