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七一章东海总督
一片破败之像的景福宫内,摇曳的烛光下的李载冕心中一片狐疑,抹了抹冷汗,犹疑的看着袁世凯道:“监国大人所言甚是,这天大的事。。孤。。。明日便上奏章请改贱名。”
“王上啊王上。”袁世凯哈哈大笑起来:“什么事情都等王上想起来,天都塌下来了,王上没仔细看过册位诏书么?是册李冕为朝鲜国王!”
汗珠涔涔而下,李载冕心头一阵慌乱:“那。。监国大人所说的这第二件呢?”
“王上请看。”袁世凯递上一沓书信,戏谑的笑看着李载冕道:“这上来乃是兴寅君之孙李址镕的信,册封王世子事,址镕似乎有不同意见呢。”
李载冕想起奏疏北京请立自己儿子李峻镕为王世子的折子如石沉大海一直杳无音讯,却原来是这个李址镕在捣鬼。正要震怒说话,袁世凯却打断道:“王上不必动怒,该当如何,本监国自有主张,王上继续往下看,这王世子职位,似乎很难定得下来呢。”
这接下来的,正是袁世凯近来在私人宴会场合向外透露朝廷正考虑王世子人选的口风,各大家族都有自己的意见,以私人信函形式给他的回复。其中,丰壤赵氏,青松沈氏,南阳洪氏,以及牛峰李氏都是农商世家,经济利益决定了他们更加支持处世比较奢华,而且对恢复传统紧缩管理不太感兴趣的李址镕。而李载冕上台之后以血腥霹雳的手段处理闵氏和金氏两大家族,也不免有兔死狐悲之感。朝鲜这样的传统封建社会里,大家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除了潘南的朴氏因为专事农业,与其他家族关系不是那么密切的关系,所以依然支持李载冕之子,较为老成持重的李峻镕。除这一家之外,另外的五家都是反对者。
李载冕不免有些心惊起来,虽说自己年方五十,还有一二十年好活,但是这储君之位,不能一日虚悬。。。如今朝鲜局势,皆决于眼前这位监国大人一人,之前晋李峻镕为永宣君时,袁世凯也是一句话就同意了,如今这。。。他又是什么意思呢?李载冕开始有些动摇了。
五大家族反对怕什么?只要有清军的支持,五十大家族都无所谓。李载冕缓和下来,向袁世凯示好道:“监国大人,我朝鲜已向皇上请表册封永宣君李峻镕为王世子。万请监国大人在皇上面前促成此事,也好解我朝鲜臣民之惑。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好说好说,王上既有此念,世凯便上请册世子之折,这都不是难事。”袁世凯满口说好,突然又深深叹了口气道:“王上有所不知啊,世凯东来之时蒙皇上陛见,皇上再三吩咐世凯三件事。”
“请监国大人明言。”自打这场谈话一开始便已经完全被袁世凯的神态说话所牵引的李载冕很配合的发问道。
袁世凯又是一叹,摇了摇头道:“这其一便是册定新君,王上出身贵胄,人品端正,册王上为朝鲜国王,实乃朝鲜国民之幸。王上继位以来,以迅雷之势肃清罪族,此诚英明之举也。”
李载冕很是汗颜,族诛闵氏和金氏,乃是袁世凯一力授意他进行的,也是他登上王位地交换条件,袁世凯现在这么一说,便是将这事情的主谋者责任推到了他的头上,但是面对袁夸奖的语句和咄咄逼人的目光,他不敢不接下来。
“其二便是朝鲜东面已无倭人之威胁,国内应可裁撤甲兵了,朝鲜乃我大清藩属,世凯以为本宜应仿琉球体例,不留军队。然皇上体念朝鲜新蒙不测,可以保留五万军队用来维持国内,这事情世凯一直还没有着手进行。有负皇上重托,世凯惭愧啊,唉!”袁世凯摇了摇头。
李载冕心思电转,朝鲜十五万军队,如今只剩下大约十一二万的样子,裁撤个六七万人也没什么,皇帝说得在理,东无倭人之患,北无罗刹的威胁,朝鲜的确没必要有那么多军队,多了恐怕让人攻讦朝鲜有异谋,照撤就是了。开口道:“待明春之际,监国大人便可进行此事了。朝鲜确无保有那么多军队的必要,有圣明天子垂爱,朝鲜万民福祉就有了保障,臣王叩谢天恩。”说完还当真跪向西方恭恭敬敬的行了大礼。
袁世凯不敢站着,也陪着一同行了礼。起身后仍是叹息,看着李载冕疑惑的目光道:“王上有所不知啊,世凯所忧心的这便是皇上交办的第三件差事。皇上言说朝鲜小国寡民,却滋养诸多高门豪族,士民疾苦不说,还易滋生不臣,如今王上欲立亲子为嗣却遭抗命,五家联合上书,本监国亦不得不如实呈奏九重。。。王上。。。”
“不。。。”李载冕下意识的脱口而出,随后便立即反应过来,恢复常态道:“唉,这也是我朝鲜的难处,政令必得豪门大族支持方可施行,孤这个国王也是有名无实的很啊。想来监国大人也甚有难处,万请在皇上面前代孤分辨几句。”
袁世凯面露苦相,涩涩的笑了笑道:“世凯虽官居监国,然实无监国之实啊,虽名正言顺,然职权未明。不得王上及诸豪族支持,世凯也是寸步难行呢。世凯也恭请王上在皇上面前多为世凯分辨几句,否则这办事不力之罪追究下来,再算上前些时日。。。嘿,李址镕,京畿指挥使全奉准一体劝进袁某人,皇上震怒之下,说不定世凯这脑袋就要搬家咯!”
“是啊。”李载冕的面色狞了起来,狠狠地在案上一捶,狠狠地说道:“既是如此,这些目无君上的人,要狠狠地严办才行!”转过脸来,换了副笑脸道:“只是这些,要跟监国大人好好商量商量呢,恐怕要借大人的镇兵才行。。。”
景阳宫摇曳的烛光下,袁世凯微笑起来,他知道他的计划已经快成功了。
朝鲜这一年的冬天很冷,自京畿道以北,大雪封山,北方民间有谣言传说,天降红雪,主有肃杀之变。这一年的冬月,腊月,朝鲜的豪门大族除纷纷为王军所围,一应外界供应全部断绝,因牵扯谋逆事,无人胆敢多言。
以高宗李熙之前的宪宗之太后神贞太后的势力获得膨胀的丰壤赵氏,也是重豪门中根基最浅的一门,自光绪十六年神贞太后死后,渐渐的已经没了往日的风光,可惜后人不知警惕,依旧以朝鲜大族自居,这次便是首先遭殃。官军以谋逆大罪逮捕事前与闵妃一党关系密切的赵成夏,以及族长赵宁夏两个兄弟,就地斩立决。继续围赵氏一门,大有不杀干净不罢休的气势。
袁世凯以监国身份委汉城镇副将唐绍仪率兵传令,着朝鲜王军撤围。朝鲜军拒绝,经协商后,赵氏允割出良田两千顷,分别交王军以及清军,终于得以免追余罪。唐绍仪留一营五百人维持秩序,并分发田亩于周边穷户,至月底方返汉城。
其余大户心惊胆战,纷纷请以同例免罪,不管怎样,花点钱买个安生年过,总比春节办丧事要好。
但是此事还没那么容易结束,因为朝鲜国王李载冕已经踏上了南下釜山的路,在那里登上清军兵舰,经海路至天津,而后与天海国王松平志男,琉球国王世子尚宏,一同赴北京面圣,共贺圣朝新春。
身在朝鲜的袁世凯,也接到了钦使颁发的圣旨:着袁世凯晋东海总督,原朝鲜监国职仍旧兼署,晋唐绍仪为汉城提督,寿山为平壤将军,二人辅佐袁世凯共治朝鲜。
这是我东路人事调整的一部份,朝鲜日本的事务,交给袁世凯对付绰绰有余,连顺着晋新湘巡抚,吉林将军长顺晋新蜀巡抚,辽东三省八旗驻兵调七万人分赴上述两省,新蜀四万,新湘三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