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以年事已高,致仕回家,方才知道所谓的妥当,不过将对金家最不利的舆论给压制了下去,同时那些有田产真争夺的案子,也被家人用了手段,弄成了拖字诀,百姓无钱大官司,又没这个精力,一来二去,这事儿就也不了了之了。
他虽愤怒,但事已至此,也为之奈何,再者,总就是自家之事,自己这个一家之主,也不能坐视不管,致仕这几年官职虽没了,可影响力还在,那些受其恩惠的门生故吏可不少,这个言语几声,那个送个信儿,倒也让金家在这几年的风口浪尖上安然无恙。
本以为经过自己的苦心经营,家人感激之余,怎么也得见好就收,可这一切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罢了。
眼看父亲致仕在家,尚有如此威力,几个儿子胆子大了不少,趁着这次大雪之灾,拉着金老爷子这张虎皮,大施坑蒙拐骗之能事,短短几日的功夫,竟从百姓手中骗了数万良田,速度不可谓不快,家人知晓金老爷子的脾气,哪敢告诉他,金老子虽说对子女不放心,平日里也没少询问,但府上众人早已皮儿连着筋,厉害关系那还不知,再说了碍于老爷子的脾气,谁也不敢说半句坏话,说都是自家公子已经痛改前非云云,当然了,金老爷子虽年迈,但人却不糊涂,好话儿都是自家人说,旁人未必如此,一日趁着家人不在,微服私访了一番,一番打探,听到了都与自家人差不多,金老爷子这才放下心来,他哪里知道,他的一举一动,早就被几个儿子看在眼里,趁着他出门,给门外的难民一些好处,让他们说些好话,糊弄金老爷子罢了,可怜的金老爷子对此一无所知。
有了这么几次试探,金老子算是相信了,在他看来,谁没个年少轻狂的时候,年轻人做了点错事,倒也不是什么坏事,能悬崖勒马就行了,没必要不依不饶的,再说了,‘养不教父之过’,自己常年在外做官,极少尽到做父亲的责任,说起来,这事儿自己的责任居多,如今难得儿子肯听自己的规劝,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所以与这件事上,金老爷子也没在继续追究了。
没了金老爷子在一旁施加压力,金家几个儿子越发胆大,兼并良田,店铺毫不手软,才几日功夫,有多了几千亩,因为是大雪,他们每一亩田只给了二石粗粮,黑心黑到家了!这一切金老子自然一无所知了。
闲话少说,却说府衙的衙役奉了况大人之命,前往金家拿人,两人虽算是衙门的人,但来金家还是头一次,眼看院落绵延数十里,沿河而居,河的两岸莫不是桃花环绕,端是一处好地方,进了里面,眼见山下凿有水池,山水之间以一条曲折的复廊相连。假山东南部有双鱼放生池,一端通梅园的”双荷花池”,一端通章园的”千尺潭”此外还有、看山楼、翠玲珑馆、仰止亭和御碑亭等建筑与之衬映。当真是处处有水可依,有景可看。
两人哪里进过这等庄园,登时不知那一双脚该落向何处,总算是金家仆人不少,也认识两人身上的这身官衣,拿了朝廷的告示便向左侧的一旁房舍跑了去。
金老爷一共有一妻一妾,生下三子,除了妻生的大儿子外,其余两个都是妾所生,大儿子金璠,今年二十五岁的年纪,出生不到一周岁,母亲沈氏便故去,不久金老爷在官场上因得罪了小人,亦远谪福建,金璠自幼失去父母的爱护,童年孤苦忧伤,金老爷子不免多了几分偏爱。
等到年长,由官生荫仕,除授右军都督府都事,宗人府经历等职,永乐十八年金公子迁云南广南知府,金老爷心中不忍,上疏为璠请改秩,云:“臣男三人,璠最长,系臣前妻沈氏所生,周岁丧母,气体素弱,性复至愚,今使领郡亲民为州县诸吏之长,而理其钱谷、刑名、赋役等项重大繁难之事,实恐不能称职,无以仰副皇上慎择守令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