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了子河城向西,一路尽是低缓的丘陵,山道固然有些崎岖,却是杂花生树、群莺乱飞,因此一路走来,倒并不叫人觉得太过枯燥。
这一路上,周成相使尽浑身解数,或易容改扮,或专住小镇不入大城,或突然变道向北走上两日再悄悄折返之类,终于是叫李昂见识到了他“十余年专精逃跑”的强大一面。
还别说,听凭周成相这么来回的一折腾,虽然赶路的速度慢了不少,但是这一路过去,虽然每座城市里都张贴着追捕令,但是众人这一路走来,竟是波澜不惊,平平稳稳地就是上千里路过去了。可知这些年来,周成相能在贺兰氏的大肆追捕之下活得游刃有余,并不是没有道理的。
在李昂看来,如果真能这么继续走下去,哪怕要多耽误一些时候,倒也无妨了。但是很可惜,这种还算轻松的路程在十几天之后,突然就戛然而止。
似乎是突然之间,不要说周成相了,就连李昂都能清楚地感知到,原本那张似乎很是疏松的搜捕网络,只在一夜之间,就突然紧密起来。
连一些原本没有丝毫动静的小镇子,都是突然多了许多搜查的人,至于那些稍大的城镇和城市,就更是到处都满是一双双充满了怀疑的眼睛。
一夜之间,出现在的李昂一行人面前的,就似乎是一副天罗地网!
在连续路过三个小镇子都没敢进去、只能绕到而过之后,周成相很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夕阳下,他停下马,指着远处大约还在二十里开外、此时却根本就看不到轮廓的那座城市,对李昂说:“如果我没猜错,贺兰氏的大队人马,正在那里等着咱们呢!”
顿了顿,他又皱着眉头道:“不过,怎么想都觉得不对呀!莫非这一次贺兰氏是真的恼我了?来真格的了?怎么突然那么大力度?”
李昂也已勒马停下,此时他脸上也是前所未有的严肃,思付片刻,问道:“周兄,依你的经验来看,对方是不是已经知道咱们要怎么走了?”
“不能吧?”周成相迟迟疑疑地道,“我这个人,多年行踪不定,根本就没有什么固定的方向可言,你们又是刚从青州过来,他们压根儿就不知道你们来贺兰州要干嘛,怎么可能知道咱们要去哪里?又怎么可能知道咱们会怎么走?”
李昂想了想,扭头看了一眼站着都比自己骑在马上还要高一些的袁金,淡淡地道:“所以,在我看来,现在他们要追捕的,已经不是周兄你了。而是我,和老袁!”
周成相闻言一愣,问:“你是说……曹家?可是不对呀,先不说曹家根本不可能跟贺兰氏的人说什么,只看他们对你的那副恭敬劲儿就明白了,就算曹家跟贺兰氏的人说了咱们要去黑云大泽,可是你跟贺兰氏无冤无仇,他们何苦下那么大力气追捕你?”
李昂想了想,摇头道:“我也不知道,但我敢肯定,这中间一定是有什么咱们都不知道的变故……发生了!不然,贺兰氏不会如此突然加大追捕力度!”
周成相闻言使劲儿的揉眉头,想了半天也一无所得,只是问:“照你的意思,贺兰氏现在在前面屯下重兵等着咱们一头撞上去,是为了追捕你和袁兄?”
一开始问这句话,他口气中满是怀疑,但说着说着,许是想到过去这些年里,自己哪怕是得罪贺兰氏最狠的前两年,也从来不曾遭受过这般严密搜捕的待遇,他话里怀疑的意味便越来越淡。到最后,他想了想,道:“还别说,还真是有点这种感觉!可是……”
“别可是了!”李昂突然摇头,打断了他的话,道:“一时半刻,咱们根本不可能猜到贺兰氏为何突然对我起了兴趣,或许是当日在曹城的时候,曹家人把那件事闹得太大了吧!但不管原因为何,前面,咱们肯定不能去了。我觉得,咱们得变个方法了!”
“怎么变?”周成相问道。
李昂想了想,道:“两个办法,而且这两个办法要同时用!第一,咱们以后晚上赶路,白天休息!第二,咱们不往西走了,往南!”
“往南?”周成相闻言,一脸惊讶,道:“往南可是进入天灵盆地呀,那里可是贺兰氏控制力最强的地方,想必搜捕比这边还要严密,而且在那里,他们要想调集高手围捕我们,也最是便宜,咱们要是往南,岂不是自投罗网?”
李昂想了想,摇头道:“你说南边搜捕比这边严密,我却不这么觉得!不知道你有这种感觉没有,反正我是觉得,好像咱们过去每一天的行止,现在贺兰氏那边的人都已经完全摸清了,所以他们很清楚咱们的下一步去向,因此才抽调了大量的人力,往咱们肯定会来的方向集中!在这个时候,我觉得反而是对方认为咱们不敢去的地方,才是安全的地方!”
周成相闻言想了片刻,显然是被李昂这番话给说服了。想了想,他道:“那好,咱们就从这里改道,按照你说的,白天找个不为人注意的小村子休息,晚上再赶路,就往南走!”
…………
事情果然如李昂所料,一路往南之后,不过走了半天,他们一行三人就很明显地感觉到,那些沿途的大小城镇搜捕的力度,立刻将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