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会真馆回来,苏小天没有去找小舞,而 是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会真馆车马如流水,寻人若比从浩淼的 沧 海中取出自己遗失的一粟水珠。
离午时尚还有一些时辰,苏小天没有 坐下 来,而是靠着门栏望着眼前的假山假 水。
说不紧张,那是给别人的假话,给自己 的 宽慰。有所期待,便有所忐忑,大凡紧 张,皆伴随着不安。
“还差半步,便是凝气第七层,一旦突 破, 便可初步掌握星辰之术,从而参悟六道 轮 回之法。一步出,七星耀;六道印,山河 摇!”
“不过以我现在的修为,恐怕。。。”
苏小天浅浅低语,对未来充满着期待的 同 时,又无奈于现在的处境
有时少年的无畏,我们能说他不知天高 地 厚么?未来的一角,即使我们付出了一生 的时间去探寻,也不见得能窥见一斑,少年 的狂妄,既然存在,自是有他的道理!
窗外有冷雨斜斜洒洒瓢泼而下,溅起来 的 水花,散发着一股泥土般的芬芳。谁又 知,花非花,香非香,花开在想象,香传自 离骚。
有雨滴,轻落肌肤,一丝冰凉,刹那间 突 破全身温热的防线,直抵心房。
帘外的雨声潺潺,弥漫的水汽缓缓生起 了 薄薄白雾,朦胧了眼前的无限江山,梦里 是美好的,起码不知道自己是寄人篱下。落 花总是不自主,随着无情流水四处漂泊,不 知天上人间,早就换了另一番春秋。
依楼听风雨,不知叶落多少的荒凉,不 懂 花凋几分的惆怅,只有一股肃杀弥漫心 头,让人禁不住轻轻地把落落寡欢浅浅吟 唱。
苏小天轻轻呼出了口气,平复了下压抑的 心情,不自觉的摇摇头自嘲道:“苏小天你 真不自量力,苏宣哥岂是你可以敌得过的, 你又有什么依仗可以让他们正视你呢,你真 是白日做梦。”
雨声淅淅沥沥,一滴一滴冰冷地敲响了 琉 璃瓦红漆窗青石墙,也敲在落寞少年幽幽 心上,只是回荡不出任何声响。。。
天灰暗了,看不到往昔的晴空一鹤排云 去,也引不出一腔诗情到碧霄。他,静静地 听,梧桐婆娑,寄身风雨之间,他在等,他 在思,他在悟,他在悄然突破!
雨止了,云开了,一切来得倏忽,去得 迅 速,来来往往之间,宣泄着凌驾众生的力 量。轻则滋润万物,润物细无声;重则摧枯 拉朽,令山河动色。
“雨在落之前,藏于风云之中,积聚着天 地 之间的阴阳二力,一朝圆满,便倾盆而 下,势可滔天。而在落之后,便消散无影无 踪,无声无息。。。”
“我现在所学,只有玄典之星辰术,如果 自 己不去琢磨将其化作自己所悟的法术,而 是凭着星辰之术共享的一招一式,那么这次 族比垫底自是不用说了。”
“假如把我的身体当作是风云,我的真元 当 作是雨之雏形,这天地灵气便是阴阳二 力。我所需的便是从这方天地不断的吸取灵 气,然后在体内积聚,积聚的真元不是用在 一招一式,而是用在出其不意,要快,要 准,要威力巨大,去留之间,雁过无痕,水 波不兴,杀敌于瞬间。”
大雨过后,又是晴天。温煦的阳光从大朵 大朵的云层间穿透出来,折射着隐匿的五颜 六色照耀世间。一层水汽缓缓地从苏小天身 上懒散蒸发开来,若隐若现间,一枚散发着 青色光芒的星印,烙在苏小天的额头上,青 丝扬起,眼绽精芒。
“世间快者恐怕莫过于闪电了吧,我将天 地 灵气引之体内,塑造成闪电之形,把六步 之踏涵盖其中,一招出,闪电现,青芒过, 六踏叠,让人猝不及防。”
苏小天眼里闪过一丝狠色,“如果还不行 的 话,那就强行动用那招了吧,不管怎样, 这次都要为自己真真正正地战一场,无悔于 心!”
“离第七层,竟然只有一纸之隔了,只需 再 向前一点,就可以将其一指捅破,正式踏 入第七层。”
苏小天面露喜色,趁着还有些时间,反 复 试练这凝聚之术。
与苏小天冷清的庭院不同,苏家大院, 此 时正一片喧哗之声,张灯结彩,钟鸣鼎 食,满座宾客,甚是热闹。
想来每逢一次三家守缺,不仅是年轻一 辈 的修为比拼,也是三家的一次势力对比。 每当这时,天墓城的各路英雄好汉便携自家 子侄登门拜访,以表立场。这数百年来,三 家虽内争不断,对外却出奇一致,凡是有威 胁三家地位抑或不臣服的,三家皆合力进行 覆灭,一时之间,天墓城各大家族人人自 危,无不惶恐称臣。
这些苏小天自是无须多问,他只需将流走 在他全身的真元凝聚起来,这过程说得虽很 简单,但做起来却是十分困难,就像一位书 生突然要把散落在他脑海里不成脉络的知识 梳理出一个体系来,显然不是三五分钟可以 做到的事。幸而苏小天的脑海里有一只可以 净化天地灵气的青蛹,帮助了苏小天省去不 少的功夫。
“元灵聚,闪电出,青芒现,六踏叠!”
苏小天走去门外,双掌相叠,一步迈 出, 千道幻影,从天而降。
“明暗之间,星耀诸天!”
苏小天轻轻张嘴,只见一道青芒,如闪电 般激射出去,不知其所止,但闻不远处十几 棵梧桐木咔嚓倒下,惊起无数鸟兽,顺带着 一群目瞪口呆的下人们。
脚步轻忽,脸色微微泛白,却掩饰不了 苏 小天的欣喜,“虽然耗费的真元太多,但 六 踏相叠的威力竟然可以和第八层高手一争 高低,况且有青蛹的相助,一次性我至少可 以发出四五道吧,不过这只适合出其不意, 一旦用多了,不仅耗费真元,还容易被别人 发现其中原理,从而做出相应的防备,这样 就不好了。”
看了看时辰,苏小天拍拍了身上的灰尘, 微扬衣袖,从深深庭院悠然而去,留下一脸 惊恐的下人窃窃私语。
“说说刚才你们看到了什么?”
“我好像看见小天少爷口一张,我身边的 树 就哗啦啦的全倒了。”说话的下人望着眼 前 的梧桐木,脸色惨白,他完全想象的到, 要是刚才苏小天针对的是他,又会是一番怎 样的景象。
“笨蛋,那是家族密典的星辰之术,想不 到 小天少爷竟然也学会了,而且威力不可小 觑,看来,以后我们的态度要换一换了,不 然没准,那天我们的下场就和这树一样。”
下人们望着眼前四分五裂的梧桐木,不 觉 一阵后怕,皆缓了缓神,片刻后,又回到 各自的事务中,只是比以前更加卖力
会真馆,一面墙上,爬满了岁月的痕迹, 质朴沧桑,苍古残破,不知为何,破败成不 了拆掉它的借口,老朽反而成就了它的神 话。
墙上贴着一张朱红色的纸,上面游若蛟 龙 飘若浮云,行云流水地写下了同台争锋者 信息。
“庚字号,苏立,苏小天”
“苏立么?不认识,应该是苏家旁系一脉 的 吧,只是不清楚他的修为如何。。。”
“哥哥,你在这啊,小舞总算找到你啦。”
苏小天循声望去,只见苏小舞左手扶着腰 右手拍着胸口,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
苏小天三步并作两步,从三四人中穿过走 到苏小舞身边,轻刮了一下她的翘鼻,没好 气道:“又跑哪贪玩去了?半天都不见你人 影。”
苏小舞尴尬一笑道:“不是哥哥吵着要去 参 加族比嘛,小舞看哥哥没有一把法器防 身,就跑回去找找,看有没有适合哥哥的, 所以到现在才来找哥哥呀。”
苏小天听着苏小舞三分责怪七分埋怨的语 气,“哦,是吗?那找到了没啊,给哥哥看 看。”
苏小舞犹豫了几分,低下头好像很是惭 愧。
苏小天道:“就知道你撒谎,不学好。”
苏小舞出奇地没有反驳,而是略显娇羞 道:“哥哥,你真想看?”
“嗯嗯。”
“好,这是哥哥说的啊,不过,哥哥要答 应 小舞,不管这法器如何,你都要收了它, 它可是黄级上品法器呢。”
“你真有吗?还是黄级上品的,骗谁呢, 你 哥我。。。”
苏小天话还没说完,就被苏小舞拿出来的 手中之物所震撼。
通体黑色,与一般法器大小无二,隐隐 间,有血气翻涌,器柄镶有日月五星寓七政 之意,气派非凡,不过器身竟然是一只巨大 的蜈蚣!
苏小天咳了两声,脸上不自然地道:“小 舞 啊,这就是你给我的法器,我不得不说, 它真的。。太丑了!”
苏小舞道:“哪有啊,哥哥,你不觉得很 霸 气吗?黄级上品耶,攻防兼备,是不可多 得的奇珍啊。”
苏小舞边说边把法器强推给苏小天,然后 偷偷看了四周,见没有人注意这里,舒了口 气,低声说道:“幸亏没人看见,这东西也 太丑了吧,影响本小姐光辉的形象啊。”
苏小天无奈地望着苏小舞,准备还说些什 么时,耳旁传来了一道苍老而浑厚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