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如毛,不经意间已纷纷而下。秋日的冷意就在阵阵细雨之下默默的变成初冬的寒潮。不过,温暖的红晕却久久的在一张仙子般的脸上留存,无法褪去。
白香凝努力的压制却总不能让心情平静,她知道自己的脸是红的,心跳的好似别人都能听得到。眼前的男子有种说不出的味道,在他身边有种说不出的踏实。在那辆颠簸的香车之上她不止一次的看着那张脸,她未曾想那张冷峻的脸上竟然会在毫无知觉之时变得如婴儿般恬静,惹人怜惜。周青轩何尝不是心念百转,在他想来白香凝乃名门望族之女,为人冰冷拒人千里之外才是常情,却不知今日为何一反常态,一路之上笑语盈盈,顾盼流连,就如老友一般。周青轩心中忐忑,幸好一路之上青松翠柏、假山嶙峋、小桥亭廊,美景数不胜收,看后心情不由畅快不已,脸上拘谨脸色渐渐舒展,白香凝见后心下释然,倒不再多语,周青轩却来了兴致,多日来的憋闷化为而今快语,与白香凝谈笑风生,焉有拘泥之气?
不觉间,二人行了半日,彼此竟无半点觉察。远在二人身后的静春轻轻跑上前来道:“小姐,前面不远就是酩酊亭了,一路行了半日,周公子定是又渴又饿了。我看还是暂去那小亭歇息,静秋待会就将酒菜送来。”
白香凝会心一笑,道:“亏你有这份心。”转头对周青轩道:“周师兄,酩酊亭地势高耸,周边美景尽收眼底,是赏景饮酒的好去处,如何?”
周青轩惶然道:“叨扰白小姐半日,青轩心中已是不忍,实是不敢再劳烦小姐。”静春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白香凝瞪了静春一眼道:“你我师兄妹相称最为合适,毕竟我也算是半个华山弟子。再者你来山庄就是客,主家请酒相陪也是应当应分。”
周青轩听白香凝说的如此郑重,又见她笑意全无,心怕惹她气恼,急忙道:“我……绝无此意,小……师妹多虑了。如此甚好,甚好,赏景吃酒岂不快哉。”
白香凝见周青轩尴尬之色,心中一乐,脸上又不好表露,只好莲步轻轻,向前行去。三人迂回穿行走了片刻,眼前现出大片平地,豁然开朗。空地之前一孤山突兀,拔地而起。孤山四周平坦,并无其他高物,加之此山细高,似一肝银枪直插云霄,更显出雄伟之气。
白香凝道:“此山叫做青云山。自我先祖始建,足足用了三十余年方才完工。”周青轩本以为此山天然而成,不想是座假山,仔细观瞧却看不出做作之象,只觉浑然一体,傲然而立,不禁慨叹建造此山所耗人力财力不可数计。三人前行不辍,转眼到了山前。只见一人多高洞口通进山腹,洞内石阶层层、曲径回转、直通山顶。周青轩信步而上,盏茶功夫便走到山顶。山顶青松翠柏仍吐绿意,不知名的花竟在初冬迎风怒放,将整个山顶笼在异香之中,好似比山下节气晚了许多。一角小亭蹲在山顶边缘,远观之风吹欲动,好似随时便要腾飞跃起。红色亭顶犹如油纸伞在正午日射下发出霓彩虹光,真恰似青云山顶的一颗红宝石。亭上挂着匾额,匾额形不规则,似圆似方,上书酩酊亭三个大字,字形苍劲有力、写意潇洒,当真有大醉之意。周青轩连连点头进得小亭凭栏远眺,四周风景尽收眼底。远处红枫染尽山林,近望护院河玉带环绕。周青轩叹道:“我只道风景只在远山,今日才知风景却在你我之间。你看那处处好精致无不是方才所经之处,只是所观之地不同而已。”
白香凝道:“常言道无限风光在险峰,这要想观景需到高端之意确实是至理名言。便如江湖,你不能成名立万江湖的好处妙处你决计看不到、也体会不到。”
周青轩一笑道:“师父曾讲身负武功而不入江湖后悔终身,一入江湖则后悔不及。却不知入与不入作何抉择。如今我倒有些明白,一入江湖则半世飘零,要想赢得哪怕是蝇头小利也得付出代价。”
白香凝道:“周师兄武功高强却数次遭袭,可说是遍体鳞伤,心中可有些泄气?”
周青轩长吸一口气道:“我数次三番险些丧命已看到江湖险恶,但遇险并非平白无由,均是为还人间情谊。而今只是觉得有些倦怠,泄气倒谈不上。”
白香凝顺着周青轩望去,有些话已经到了嘴边,终究没有讲出,只化作淡淡浅笑,二人沉默片刻,望着山下景色,心情却各有不同。不一刻,只听身后脚步声传来,静秋领着两个黑衣男仆拎着两个红色菜盒进得亭内,将四样精致点心、六样荤素小菜摆上桌面。白香凝招呼周青轩坐下。静春、静秋则在一旁侍候。周青轩道:“二位姐姐也坐,让二位就这么站着我心何安?”
静春一笑,道:“尊卑有别,我俩可不能坏了规矩。”
白香凝道:“既然周师兄有此心意,今日就破一回例,一起坐下吧。”
静春、静秋方要推辞,只见白香凝一脸威容,只好依言坐下。白香凝自静春手中接过玉石酒壶为周青轩满满斟上一杯酒道:“这是山庄独有的百花酿,周师兄可要多喝几杯。”
周青轩慌忙道:“师父一再告诫与我,酒乃穿肠毒药,命我不可贪恋。”
白香凝笑道:“我家百花酿与别处不同,其味甘甜,并不醉人。”说罢自行端起一杯一饮而尽。周青轩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青轩若是再推辞倒显得婆妈。好,我借花献佛敬三位恩人一杯。”几轮觥筹过后,周青轩道:“香凝师妹,我大致知晓你们一路护我至此经历颇为离奇,只是未知详情,还请师妹解惑。”
白香凝点点头,将一路之事娓娓道来,周青轩听后沉吟半响,道:“我那时还小,只记得两个姑姑十分可怜,每日以泪洗面。爹不在,我便代为照顾,相处半年有余。现在想来我自小无母,其实是将两个姑姑当做母亲看待。她们遭此大难,我也是现今才知晓。”说完眼窝红润,脸上却呈出冷森杀气。白香凝方要出言相劝,一步步清晰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当脚步声停之时,一人朗声笑道:“我当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