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紫听着低头思忖半晌,忽然想明白什么似的,低抽一口气:“小姐是说,景北楼这段时日丝毫不顾名声到处寻欢,是故意做出来的伪装?目的是为了做给皇上看的!”失去了皇帝信任的景北楼,早已是众矢之的,他既然做什么都是错的,那么从目前糟糕的局面脱身的唯一办法,就是放弃一切!
放弃他算计的荣华,放弃他精心谋划的权势,放弃他最终渴望的金銮宝座!只有这样,他才能保住性命,也保住仅剩的所有!什么青楼楚馆,什么当街滋事,狂浪无遮,此般种种不过是做给别人看,也给皇帝看,他现在不过是个只钟情享乐,不再耽于朝政,更对皇位毫无兴趣的无赖皇子罢了!他做得越过分,其他人相信得就越深,而与此同时他就越安全。对于一个并不想夺皇位的儿子,皇帝并不会太吝惜他的怜悯。
想通了这点,寒紫惊讶的咋舌道,“这皇家的人,真是太可怕,太无情了……”
余辛夷浅浅笑着:可怕无情?这真正的皇家可远不止如此啊,在那里,父子不是父子,兄弟不是兄弟,姐妹相互提防,母子也可离心,夫妻不成夫妻,情里藏着毒计!上辈子她早已把这些悉数尝尽,若是再斗不过景北楼,也算她又白活一世!
寒紫蹙眉道:“那我们该怎么办?拆穿他么?”
余辛夷牵过裙摆,缓缓吐出两个字:“不急。”
不得不说,景北楼走了最危险也最安全的一步棋,他不惜名誉做出那么多放浪形骸之事,惹得臭名昭著,完全抛弃一切的样子,连皇上都对他有所松懈,现在拆穿他谁会相信?反而会觉得她居心叵测。
他想演,那她就陪他演下去!她倒要看看,到底谁能成功演到最后!
余辛夷甫一踏入女宾区,便受到在场女宾们的注视,没有品级或者品级低于她的夫人小姐纷纷向她行礼。余辛夷淡淡微笑,点头回应,礼节做得丝毫不差,仿佛天生带着截然不同的优雅与高贵。
在场不少人暗暗咋舌,原本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女生的丫头,一出生便带煞克死了自己的母亲,虽顶着嫡女的名头,但是豪门贵族中谁都没将她放在眼里。谁能想到,风水轮流,这个一名不文的丫头竟然脱胎换骨般的登上郡主之位,现在更是赐婚给八皇子,让所有人都震惊不已。
从前与她有过过节的魏岚望着她风光高贵的模样,投去怨恨的目光,但是自五皇子被废,身为慧妃娘家的魏国公府也受到诛连,今时不同往日,再恨也不敢再如从前般上前挑衅。
刚入席,忽然身后传来一道惊喜的声音:“辛夷小姐,我刚才还以为认错了人,没想到真的是你。二皇兄,辛夷小姐在这里,还不快过来?”
这声音实在太过刺耳,余辛夷刚回头便见舞阳公主一脸欣喜的朝着小桥另一头的赫连啸挥手,看着那举动十足天真烂漫。
赫连啸隔水望来,看到余辛夷的刹那,那双墨蓝色妖异的眼睛光华流转,眸中写满了惊喜,也不等过桥,只见他脚下一点,腾空跃起,在雕刻精致的石栏上借力,眼花缭乱间已经越过男女宾客之间相隔的绻绻溪水。举动间姿态狂放而优美,一身黑色流金长袍划过璀璨弧度,与那头乌发一同飞起,几乎让在场所有未出阁的少女们惊叹神迷。
却见那赫连皇子,谁也不理,径自走到余辛夷面前,狂朗而笑:“辛夷小姐,终于见到你了。”
白芷、寒紫同时警惕的望向赫连啸,似乎在看一条死缠烂打的豺狼。余辛夷目光一扫,便发现所有人投来怪异的目光,连头都不抬冷淡道:“赫连皇子有何贵干?”
赫连啸似乎没想到余辛夷反应会如此冷淡,那双引人注目的蓝色眼睛,顿时露出受打击的表情:“我知晓之前某些行为唐突,惹得你不快了,但绝非故意为之,所以特来向你道歉,请辛夷小姐原谅。”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是俊美的,充满异国气息的深邃脸庞,就连道歉都不卑不亢,充满魅力,让人目眩神摇,怪不得有传言某些闺阁少女为赫连啸,茶不思饭不想。
余辛夷自始至终目光淡淡的,寒紫立即按剑上前道:“赫连皇子,寿宴就要开始了,这里是女宾区,男宾区在对面,请吧!”
赫连啸当众被赶走,非但没生气,反而只是露出抱歉的目光,告罪回去了。登时引来更多少女对余辛夷投来嫉妒又愤恨的目光。
整场寿宴上,余辛夷无时无刻不感受到两束炙热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直白得让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