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老爷此刻全身无力,头脑却清新的很,晓得自己只怕是要没救了。妇人家小产血崩还会没命,更何况自己的血,流的像比她们还要多些?听到女儿喊自己爹爹,容老爷努力把手抬起,想抚摸女儿的秀发,只到一半就停下:“好,好好的!”
爹爹,我会好好的,会好好的。容玉致又要扑上去,已经被嫣然和林夫人紧紧拉住,容玉致眼里的泪没有断过,眼睁睁看着容老爷上轿而去。
嫣然从丫鬟手里拿过斗篷给容玉致披上,想安慰却不知要如何安慰,只是和林夫人一起扶了容玉致上马车。
“三奶奶,带我回去吧,带我回去吧。”瞧见容玉致上了马车,嫣然准备去往另外一辆车时,赵姨娘不知从哪里出来,拉了嫣然的手连声恳求。竟然还忘了有这么一个人,此刻嫣然也不想别的什么,只对一边的管家道:“把赵姨娘扶回她房里,衣食无缺地服侍着。来日再做打算。”
“三奶奶,三奶奶,我要去服侍老爷。老爷伤的那么重……”赵姨娘见自己被放在庄子上,等待着的,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命运,登时吓的大哭起来,口口声声只要去服侍容老爷。
嫣然并没理她,让人放下车前帘子,马车就驶出庄子。瞧见人马离去,赵姨娘颓然地坐在地上,苏大娘和陈婶子被吩咐留在这里处理善后,见赵姨娘如此两人也没上前劝说,只让丫鬟把赵姨娘扶回房去,等把那些大事都料理清楚,再来处理她的事。
原本还明媚的天色在马车驶出庄子往扬州城行去时渐渐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压在头顶,一阵风吹来让人从骨子里生出寒意。瞧来,又要下雪了,嫣然叹了口气,此刻容畦只怕已经知道,正往这边赶来吧?怎么都没想到,这一日竟会发生这样大事。
“奶奶,三爷来了!”马车停下,秋兰的声音从外头传来,嫣然掀起帘子,整只车队都已停下,来的人还挺多,不光是容畦,还有扬州城里的官员,甚至有一队衙役。往扬州城里传话的人,大概是说林大人遇袭吧。
容畦已经走到嫣然车边,见嫣然没事,一颗心放了一半,匆匆和嫣然说了两句,又去问候过容玉致。秋兰在帘子外道:“这边还有官医来了,说就在路边借一户人家给老爷瞧伤。还说,除了衙役去湖边搜寻,还会给周围府县,都传公文去。朱姨娘她们,准定跑不了。”
牵扯到了林大人,自然不能像原先容家给银子请人悄悄查那样。必定是声势浩大。嫣然叹了口气,却觉得心里乱纷纷的,如果容老爷这次真的活不成了。那容畦就再没庇护,也许有人会趁此发难。
不知道这一关,到底能不能过去?嫣然靠在车壁上,闭上双眼想歇息一会儿,可两太阳跳个不停,头疼欲裂。
“容三爷,虽说血已经止住,可容老爷这血流的太多,为今之计,也只有给他灌一些补血的药。但是生是死,全看天意!”医官给容老爷瞧过,问过旁边的人容老爷失了多少血,听到拔出匕首那一刻,血直冲出来,连洒上去的药粉都被冲掉,后来是把所有药粉都洒上去,才算止住了血。医官的眉头就皱的更紧,又号过脉,只觉脉象无力,已是油尽灯枯之相。
“就没有一点法子了吗?”容畦听到医官这话,虽有心理准备,还是问出这句。
“除非有大罗神仙来,把容老爷流出的那些血都补回去,否则……”医官没说完,只对容畦道:“现在只是把容老爷送回家,给大家诀别下了。”
他们谈话是在屋外,容畦闭上眼,对容老爷,有怨有恨但更多的是仰慕,还有一丝孺慕。可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来不及告诉叔叔,自己还有无数的设想,想要实现,自己会让容家,成为扬州首富的。
医官晓得这种事都是难以接受的,见容畦呆怔在那里,也没说话,只拿出些药丸让人用水化开给容老爷灌下,先护住那口心头气,回到容家,再用参汤吊半日命。剩下的,就听天由命了。
容老爷重新被扶上轿,车马继续前行。都不用去问容畦,嫣然就晓得,容老爷只怕是命在旦夕了。
车到容家,早已收到消息的陈管家带了人在门口等着,参汤已经熬好,容老爷人一到,就灌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