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落樱未顾及欠身,便低着头从他身侧绕过,只在错身之际,他伸手抓住了她,低垂的眸中几许黯然殇意,他无法表达自己此刻心中是多么纠痛,他虽想象不到她的感受,却也知道杀父之仇,就算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也磨灭不去这个事实。所以他心生了怯意,一如当初生辰宴般不知如何面对是好。
冯落樱低垂的眸目及他的手,泪水霎时滑落,贝齿紧咬着唇,不让自己抽泣出声,依旧只是紧低着头,不应不离。
良久,朱佑祁见她始终不肯抬头看自己一眼,终是颓然松了手,而她则依旧是含眸而离。静谧的永寿宫只听得她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他在门口,无意进入也无意离开,叶沫见状步入屋内,“太后娘娘,皇上还站在门口,眼下寒风萧瑟,可是要请皇上进屋?”
太后只抿了唇,“就让他站着好好想想,才不枉费哀家安排这一场。”
叶沫低垂了眸,束手于旁礼着。
其后未久,皇后依照圣旨前来陪同太后用膳,皇帝方才转身离去,皇后礼身问安,可皇帝却似全然未闻般,神色些许木然。
钟粹宫,文淑仪坐于侧榻,捧着手炉旁闲适翻看着本绣图册,听得诗雨的报备,文淑仪微抿的唇线浅勾一笑,“到底是太后,下手真可谓又准又狠。”
“只是据永寿宫的人说,似乎并未见惜婕妤娘娘与皇上起争执,也不知怎的,俩人便面对面也是一句话不说了。”
“爱之深恨之切,越是深爱才越容易受到伤害,瞧这情形,今年该是能过个安稳年了。”文淑仪翻过一页,似不经心道,“让你去查的事如何了?”
“回娘娘的话,奴婢已经命人将萧太医的药渣查验过,确实是滋补的汤药,并未有何不妥之处。”
“还是谨慎些的好,毕竟她已受宠近一年,也该是有喜了才对。”
“是……”诗雨应了声,复而方愁眉迟疑道,“还有哲王爷一事,据服侍王爷的人说,王爷这几日闲来无事,便会去悠月亭坐着,风雨无阻,但每日也都只是喝茶闲坐,并未见其有何特别之处。”
文淑仪敛了眸,从最近哲王的表现来看,文淑仪觉得朱游远似乎待冯落樱的态度有些奇怪,而悠月亭虽离翔凤宫还有段路子,但若其他几宫的人要想去翔凤宫,大多都得经过悠月亭。
虽然文淑仪并不愿相信朱游远是为了保护翔凤宫,但李淑欣意图刺杀冯落樱时,朱游远的出现显然有些失常。据文淑仪所知,朱游远对名门女子尚且无多少关切,何况已经身为后妃的县令之女?
但心下虽极力否认,文淑仪终是沉眸轻语,“王爷身份尊贵,不容有失,让伺候的人都提着神,事无巨细一概不可疏忽了。”她要看看,朱游远对冯落樱究竟是何种心态。
“是……”
而那厢冯落樱和如意刚刚行至悠月亭外,便见得朱游远迎面走来,似乎正打算回永寿宫去。
彼时冯落樱神色恍惚,虽是抬眸看着前方,眸中却是空无一物。
朱游远见得她到来,不由得一丝喜悦爬上唇角,可待见得她无视自己,从身边漠然走过后,朱游远不由得微抿了唇,“惜婕妤如今晋了位分,便连人也看不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