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在案几后一挑眉,夏筱筱垂着头大气不敢出,“儿臣知错了,母后恕罪!往后儿臣会注意的!”
老狐狸不愧是老狐狸,现在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开始连她也不放过了,瞧瞧方才在那些夫人面前表现得多慈祥啊。
“不敢?往后?”皇后轻笑,着重重复了这两个词,下巴一扬,一名宫女走到夏筱筱跟前,“看来筱儿的那枚令牌,本宫是要先替太子给收回来了。”
夏筱筱不敢置信的抬头,看着宫女伸到自己面前的手掌,心顿时凉得彻底,交不是,不交更不是!罚便罚吧,收她令牌做什么!
“怎么?本宫的话管不了作用了?”
见夏筱筱沉默,皇后催促起来。
夏筱筱心慌了,这令牌可是她唯一能出宫的东西,若真被老狐狸给收了,那她不全玩完了?可老狐狸现在的样子不像是在开玩笑,她又怎能违抗?
最终无奈,还是从怀中将令牌给拿了出来,她咬了咬唇,又看了眼上方的老狐狸,极不情愿的将上面刻着煜字的令牌递给那名宫女。
就在令牌即将脱离夏筱筱手中的瞬间,一张白皙有力的手一把握住了令牌,从夏筱筱手中夺去,耳旁传来了一声冷哼。
“即便是收,也是儿臣来收,好像不用母后来插手吧。”
北宫煜不知何时站在了夏筱筱的身后,手中握着他的令牌,轻描淡写的扫了跪在地上的夏筱筱一眼。
夏筱筱再次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不知为何,心中突然松了一口气。
“太子如此匆忙的过来,尚未问安便来质问本宫了?”
显然北宫煜会突然出现也是让皇后吃了一惊。
北宫煜嘴角微微上扬,立马换了副姿态,显得恭顺卑谦,却掩不住眼中的一抹讥笑,“儿臣,给母后请安。”
皇后在座上眯了眯眼,北宫煜一来,想必东西是拿不到手了,态度也不比先前般强硬,笑了笑,“罢了,本宫不过是看筱儿近日有些不知规矩,替你教训教训,身为太子妃,整日往宫外跑成何体统?本宫身为后宫之主,自然是要管管的。”
“这事,儿臣自有分寸,就不劳母后费心了。”
北宫煜视线落在夏筱筱身上,皇后视线扫了过来,轻声道:“既然太子都这么说了,本宫也不再追究什么,起来吧。”
“是。”
夏筱筱起身,偷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北宫煜,不敢多嘴。
“不过,太子今日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突然来到本宫着月霞宫,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皇后一手从身前轻轻挥过,长袖掩裙正坐着,笑得愈发像只狐狸。
“看来,母后好像很是希望儿臣有什么不顺心的事?”
北宫煜轻挑起眉,话语中竟也带着一丝笑意。
两人这是在打暗仗呢,夏筱筱的视线偷偷在两人中间来回扫着,老狐狸和一个臭狐狸撞在一起,说话都这般绕得慌。
皇后盯着北宫煜沉默了两瞬,突然呵呵笑了两声,看了眼一旁的北宫冀和北宫雉离,“你们三人都是皇上的骨肉,本宫又怎会希望太子不顺心呢?”
“儿臣,也是这么认为。”北宫煜不冷不淡的回了句。
皇后唤了桂嬷嬷过来,“桂嬷嬷,送太子殿下二人回去吧,今日殿下应是该累了,本宫这儿就不留人了。”
“儿臣告退。”
北宫煜笑着行了礼,领着夏筱筱走出了月霞宫,临走前,夏筱筱的视线匆匆扫过一直站在一旁的北宫雉离,她突然想起,从进殿到走出殿内,北宫煜的目光一次都没有看过北宫雉离。
“还想回去?”
北宫煜走在前面,冷冷的声音飘了过来。
夏筱筱立马回过头,再次感叹他背后是长了眼睛的,三五步的小跑到他身旁,仰着头看他,“你是知道的?”
“嗯。”
他答得轻描淡写。
“那你还笑得出来。”夏筱筱偷偷白了他一眼,小声道。五成的兵力啊,那得是多大的损失啊,她听到的时候都替他捏了把冷汗,怎么他自己倒是看起来不甚在意。
“本宫不笑,难不成还得哭不成?”
北宫煜白了她一眼。
“他们说,是你结党营私……”夏筱筱抵不住好奇心,又觉得怕冒犯,声音小了些。
“你便也觉得是本宫结党营私?”
北宫煜饶有兴致的反问她。
“自然不是!殿下又怎会是那种人!”
夏筱筱自然不敢说实话,觉得是不是,心中的答案肯定就是,她都亲眼看到了!
“怕事的主。”
北宫煜忍不住讽刺了一句。
夏筱筱也懒得接话,她就是怕事,反正北宫煜知道她没胆也不是一两天了。
北宫煜将先前拿过的令牌往旁边轻轻一抛,落在了夏筱筱怀中。
“倘若下次再给弄掉了,顺便把你的命也赔上吧。”
夏筱筱小心翼翼的将令牌捧在手中,像捧着什么宝贝儿似的,她还想着怎么再问他要回来呢,便硬着头皮问他,“以前母后也是知道我经常出宫的啊,也没说什么,怎么今日又突然变了个性子?”
“你出宫与否,她不在乎,她想要的,是这块令牌。”
北宫煜大步向前,夏筱筱要跟上他就得小跑着。
“这么值钱?”
她吃惊,拿着令牌仔细看着,没发现有什么特别,虽是纯金打造的,可也没到让老狐狸也动心的程度,夏筱筱便权当成北宫煜给她开的玩笑,倘若真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北宫煜又怎会交给她?
她便也顺口开了个玩笑,“你就不怕我拿着这块令牌跑了?”
走在前方的北宫煜突然停下脚步来,夏筱筱一个没稳住撞了上去,北宫煜吃痛的回头,眉间轻挑,嘴角带着嗤笑,“就凭你?”
夏筱筱捂着被撞红的鼻子不甘心的盯着他,他这话怎么说得她好像真的那么一无是处一样?
她也懒得同他拌嘴,反正不管怎么样令牌还是又回到了她的手中,她才不管这东西是有多值钱,在她眼里,只要是能够出宫的信物,都值钱!
果然,没过两日,北宫煜被削弱兵权的事就传遍了整个宫内宫外,就连浣衣坊的宫婢都在议论此事,纷纷猜测离王回宫后,皇上是否打算废太子,而重新立离王为太子。
夏筱筱看了眼身旁正一边看着她的话本子,一边磕着瓜子的北宫煜,他已经这么悠闲的在她的暮锦阁呆了两个时辰了!哪有一点要被废的样子!
这暮锦阁,只要北宫煜一来,就全透不过气来了,清月安静的在门口守着,夏筱筱被吩咐着给他捶腿,连包子都在北宫煜进来后就一直躲在床底没出来!
“本宫倒是不知道小夏儿还有看这些话本子的爱好。”
北宫煜看完一本扔到一旁,换了条腿让她捶,语气有些不快。
自然不快,怪就怪北宫煜进来时她正看着精彩处,待他已到自己跟前时已来不及藏起来了,可谁知北宫煜就这么拿起书看起来了,她私藏的话本子都是些游人臆想的江湖恩怨故事,北宫煜虽喜欢看书,但看的大多是些史书兵书,又怎会看得来这种话本故事?
正不知该如何接话时,北宫弄言匆匆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近日总是与他形影不离的新宠。
“二哥,我刚要去衾寒殿找你呢,你不在,怎么跑这儿来了?”北宫弄言顺手将手里提着的笼子放到了桌上,夏筱筱看去,里面竟是只小白鼠。
“陆无痕人呢?”北宫煜抬眼,望着夏筱筱正盯着那只小白鼠的样子,轻描淡写的问。
北宫弄言看了一眼北宫煜,又看了一眼夏筱筱,有些犹豫,又看北宫煜没有让夏筱筱退下的意思,这才开了口,“派人催了好几次了,却总是用各种借口将人打发了回来,依我看,他八成是不想回宫。”
“哼,本宫就让他再逍遥一阵日子,时间到了,总有办法让他回来。”北宫煜冷笑一声,脚下好像突然多了个什么东西正踩着他的脚,低头看去,包子不知什么时候从床底跑了出来,抬头睁着两只泛绿的瞳目望着他,嘴里还叼着一块不知从哪找来的破布。
北宫煜皱了皱眉,一脚将它踢开,圆滚滚的肉包子就这么被踢到夏筱筱脚下,夏筱筱一阵心疼,立马将它抱起来瞪了眼北宫煜,又开始检查有没有被北宫煜给踢伤了。
他这人怎的一点对动物的爱心都没有,不是对她的包子扔来扔去就是踢来踢去的!这包子要是落在他手里,迟早被弄死。
她闷闷的,又不敢真对北宫煜说出来,看着怀中的包子心疼得脸都红了。
北宫煜看着她那副表情,眉头皱得更深了,怎么就觉着像是在同他赌气一般?
北宫弄言扯了扯嘴角,不动声色的将放在桌上的笼子往身旁放,北宫煜一记眼波扫了过来,北宫弄言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样子像是怕北宫煜也对他的爱宠下毒手一样。
“回衾寒殿!”北宫煜眼角跳了跳,起身走出暮锦阁,显然自己是被这两人给气到了。
夏筱筱心不甘情不愿的将包子放到桌上,到门口去送北宫煜,北宫弄言站在她身旁,并没有同北宫煜一同离开的打算,北宫煜回头瞪了他一眼,“还不走愣着做什么?”
北宫弄言笑嘻嘻的挠了挠脑袋,“额,二哥你先去吧,我喝杯茶再走。”
北宫煜懒得管他,甩袖离去。
待看不到北宫煜人影了,夏筱筱这才转过头来看北宫弄言,又问他一遍,“你不走,还楞在这儿干嘛?”
“本王许久不见嫂嫂一面,自然是得喝杯茶再走。”
他也不嫌自己厚脸皮,先一步走回了屋子,还没等夏筱筱亲自过来撵他,一阵划破天际的凄惨叫声就从他嘴中发出!
夏筱筱一惊,连忙跑回了屋子,看他正趴在桌上,慌忙的问他:“怎么了?出什么事了?脑袋被门夹到了?”
她回头检查着房门,不由松了口气,还好还好,门没坏。
“小白……本王的小白……”
“小白?小白是什么?小白怎么了?”
“死了……”
北宫弄言一起身,手里捧着那只小白鼠的尸体,上面还有鲜红的血迹。
夏筱筱愣了愣,朝门口正舔着爪子的包子看了一眼,嘴角不由抽了抽,这该死的,偷腥也不知道毁尸灭迹的,这不活活给人证据抓现成的吗。
“说,嫂嫂你得怎么赔本王!”
北宫弄言……看的出来是真的伤心了……
“清月,这是怎么回事?”夏筱筱问一旁的清月。
“奴婢,奴婢一直守在门口,也没怎么注意里面,奴婢也不知道怎么会这样了。”清月小心翼翼的看了眼北宫弄言,如实答道。
夏筱筱又回过头来看他,淡定道,“清月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北宫弄言手里拖着他的小白的尸体,眼眶都泛红了,“什么怎么回事,这不明摆着是被你这包子咬死的吗!”
“清月,你看见了吗?”
“奴婢一直守在门外,没有亲眼看见。”
“她说没看见。”夏筱筱摇了摇头,表示此事她并不负责。
“你!你!嫂嫂你这明摆着了是不讲理!”北宫弄言方才还觉得自己有些厚脸皮了,这会儿才发现,夏筱筱竟比他还厚脸皮!
“谁让你拿什么做爱宠不好,非要养耗子,谁让你今日哪去不好,非要来我这暮锦阁?说到底,不是你运气不好,就是你家小白命不好。”夏筱筱深沉的叹了口气,表情十分惋惜。
北宫弄言再次被夏筱筱气得说不出话来,提着空笼子就往外走。
“十三王爷不再喝杯茶再走?”夏筱筱叫着,北宫弄言回过头深深的瞪了她一眼,又深深的瞪了门口的包子一眼,似乎是带着再也不想来到这暮锦阁的决心踏出了院子。
夏筱筱笑出声来,初时她还一直当北宫弄言是个和北宫煜一样难伺候的主。
她将包子抱回屋内,脚下好像踩到了什么,捡起来一看,是方才包子不知从哪叼出来的破布。
正欲叫清月进来拿出去扔了,她看着布面上画着的图案,突然想起这不是当初和北宫煜从永安寺回宫的路上买的吗?
她又拿着画布在面前端详着,现在看着,怎么越发觉得上面画着的东西有些眼熟?她好像不久前在哪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