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任渠的说法,王猛是相信的。
这关中土塬上,经过多年战乱,很多地方都已经荒废,或是沟壑纵横,或是林木茂盛,又或者荒草凄凄,走在其中,若是没有本地人带路,迷失方向是很正常的。
这些晋军骑兵显然也没有料到,他们实际上是一路向西北前进。
不过看任渠说话有点儿缓慢的样子,王猛也没有全信。
他可以判定,任渠虽然没有说谎,但是必然有所隐瞒。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任渠应该不是和桓征西的先锋谢奕走散的人,而是一直追随着谢奕。
如果按照任渠的说法,只有他们这几十名骑兵一起的话,那任渠肯定不会带着人大大咧咧的就往前前进,甚至连斥候都不派出。
唯一可能的原因,就是这几十名骑兵本来就是另外一支更庞大队伍的斥候。
又是怎样的队伍和怎样的人,才有资格让几十名骑兵充当斥候?
恐怕就只有······先锋将军、征西大将军府司马,谢奕了。
不过王猛也知道,此时任渠虽然已经对他们信的七七八八,但是还没有看清楚这坞堡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然不会轻易的露出底细。不然的话,先锋将军率部贸然闯入此地,保不齐就会变成葬身之地。
对方虽然隐瞒了可能的情况,但是出现在这里的大体缘由还是说清楚了的。
王猛接着便介绍了一下关中盟的情况,同时也把闻讯赶来的周随、蒋看等人引见给任渠。
想到了什么,任渠好奇的问道:“贵盟主今日不在么?”
周围迎接的阵容也已经很“豪华”了,全部都是关中盟的关键人物。
可是好像众星俱在,偏偏少了中间那一轮明月。
听到这话,任群登时露出尴尬的神色,不过任渠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他的身上,而是看着王猛。
他也已经意识到,在这些人之中,王猛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王猛从容解释道:
“说来真是不巧,我们还不知道蓝田之战的情况,关中盟成立不久,又打出大晋遗民的旗号,所以担心氐蛮会有所报复,盟主今日便带着几个家主前去北侧的几处坞堡巡察。刚刚余已经派遣人前去禀报盟主,此时算来也应该得到消息了。”
任渠登时释然。
之前听王猛介绍,他已经知道这位杜氏少主的出身来路,对方既然是从凉州而来,背后又有凉州的支持,按理说应该打出凉州张氏的旗号才对,结果坚持使用晋朝的旗号,这本来就已经足够让人感动了,也能说明这位杜少主对晋朝的忠诚。
现在为了防范氐人报复,其竟然还亲临前线,这摆明是不惜一战的架势,更是让人感动。
同时,王猛的话虽不多,话里话外传达的意思,任渠也琢磨到了。
关中盟有的不只是这一个坞堡,即使是在此处继续往北,犹然还有立足之地,甚至是好几个立足之地。
这对于现在如同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的任渠等人来说,简直就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突然就有了支持自己的本地乡民,突然就有了距离长安很近的歇脚之地。
这里既可以成为大军驻扎的营地,又可以成为大军进攻的跳板,还能成为辎重物资等等的汇聚之地,更何况这些坞堡本身也能够给大军提供足够的粮食。
自从蓝田一战,队伍被冲散之后,这些四处晃荡的晋军士卒,携带的口粮本来就不多,而且辎重车队也没了消息,所以当真快要饿死了,尤其是这周围土塬之中,没有粮食也没有什么大一点儿动物,再这样下去真的要吃树叶了。
这也是困扰任渠好几天的问题,不然他也不至于刚刚说话之前先不顾形象的啃了一张饼。
“哈哈,光顾着在门口说话了,任将军快快请进!”王猛“突然”反应过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不得不说,他挑选的这个时机非常好,刚刚的任渠对于关中盟还没有什么了解,多少是有戒心的,那个时候邀请他,他肯定会犹豫。
此时意识到关中盟的存在,将是大军拿下长安的重要攘助之后,任渠自然就不再推辞,也没有理由推辞。
能够结好关中盟,这简直就是大功一件啊。
保不齐他这个破虏校尉,就能摇身一变变成正儿八经的将军了。
更何况好巧不巧,本地竟然还真有自家远方亲戚,这是老天爷给他的功劳!
同时,任渠也对于杜英这个赤心为国的忠志之士,有了更多的期待。
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才能在这胡尘之中,依旧如此有勇气,依旧愿意坚守?
任群则在露出古怪的神情,看着任渠的背影,又看着脸上带笑的王猛。
学不来,学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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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群之所以学不来,是因为他知道,王猛刚才对杜英和关中盟的一番吹捧,实际上都是在说瞎话。
此时的杜盟主,的确是在北面的林氏坞堡。
但是他所做的事,只能说是赤心为“盟”,为“国”还是算了吧。
因为杜英正带着周隆、蒋好和林丛这三个手下实力最强的家主会见从长安来的使者,而所谓的巡察北方各处坞堡,只是幌子罢了。???.BiQuPa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