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英有些无奈,这个梁惮,就跟一条狗一样抓着自己咬,有毛病?
自己为什么而来,刚刚罗含都已经解释过了,还用自己重复一遍?
不过既然梁惮打算给自己这个机会,杜英当然开口直接吹嘘:
“关中盟听闻梁州刺史战邓羌于此处,已知邓羌实是为少陵坞堡而来。梁州刺史不计前嫌,为盟中阻挡大敌,盟中上下,感恩莫名。
杜某身为督护,坐镇此处,又是盟主,需得为盟中百姓负责,自然更是感念梁州刺史身以援手。盟中别无长物,特以昨日刚收割之粮草,犒劳大军。”
说着,杜英和罗含同时微微让开,让梁惮看到后面长长的粮草车队,证明两人所言非虚。
关中盟这一次的确是带着诚意而来的。
梁惮挑了挑眉,因为杜英说话已经很谦虚,所以他总不好继续刁难杜英,更何况人家送来粮草,哪怕是不带一兵一卒,也已经在梁惮的意料之外了。
毕竟现在司马勋需要的的确是粮草而不是一支会抢夺功劳,而且十有八九并不怎么听指挥的兵马。
当即,梁惮收起来脸上的戒备,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杜英和罗含对视一眼,并驾齐驱。
当对方不服气的时候,就用钱把对面砸的服气,让他们喊“真香”。这种感觉还是不错的。
虽然杜英用的是粮食,但是真到要命关头,粮食可比真金白银来得重要。
前方战场上,厮杀仍然还在继续,不过很明显邓羌也已经力不能支,氐人阵势之中不断地露出破绽,只要防线有松垮的地方,立刻就有旁边的王师士卒扑上来狠狠地咬一口。
显然邓羌的精力也已经让他很难顾全各个方面,指挥上也逐渐出现疏漏。
司马勋正站在点将台上,紧张的发布命令,坚决要把邓羌一口吞下。
梁惮快步上了点将台,向司马勋大概的汇报了一下杜英的来意。
司马勋显然也露出一抹喜色,他主动收束兵马,向关中盟的方向靠拢,所为的不就是这一口粮食么?
现在关中盟愿意主动把粮食送过来,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好事。
这样司马勋也能够给麾下饿着肚子的将士们一个交代了。
令旗再一次舞动,司马勋接连下令,让外围游走的队伍也随时准备投入到强攻之中。
原本这些队伍都是司马勋专门留下的后手,是为了防备和对付谁的,不言而喻。
他也挺害怕万一自己和邓羌打的两败俱伤,关中盟又上来捅刀子。
谢奕把关中盟看做自己人,司马勋显然还做不到这一点。
一个归附于政治对手的地方势力,会做出怎样的选择都没有什么好奇怪的。
更何况“得益于”司马勋早年第一次进兵关中的操作,他在关中汉人百姓之中的口碑并不是非常好。
因此该防备还是要防备的。
可是现在关中盟已经拿出诚意来了,自己再防备就没有必要了不说,参军罗含和盟主杜英就在不远处看着,如果自己迟迟没有办法解决眼前的邓羌,恐怕还会引来耻笑。
司马勋现在不介意付出更多的代价,换取拿下尽快拿下邓羌的结果。
“参军觉得,这一战会如何?”杜英和罗含也已经走上点将台,不过并没有去打扰司马勋的指挥。
“邓羌原本意欲擒贼先擒王,因此兵锋摆明了是对着中军而来的,不过梁州刺史的兵力优势显然让他的计划落空。”罗含到底是曾经见识过不少大阵仗的人物,此时也是娓娓而谈,“而今僵持已成,可梁州刺史麾下兵马不断投入战斗,留给邓羌的选择不会很多······”
“突围。”杜英干脆了当的回答。
杜英话音还未落,便看到在乱军之中左冲右突的邓羌,猛地调转马头,氐人士卒从他身边杀过去,一点点的向北突围,而邓羌从队伍的矛头转而变成殿后的盾牌,带着骑兵牢牢护卫步卒的侧后方。
仿佛组成了一道血肉长墙。
“令行禁止,可攻可守,名将之姿啊。”罗含忍不住感慨一声,“无论是氐蛮还是王师军中,骑兵都应高于步卒才对,无论何种情况下,都以折损步卒而保全骑兵为上策。然而此人能够率领骑兵断后,令步卒先行,骑兵也皆听从号令,颇为难得。”
“这说明他麾下的骑兵相信自家主将还能够带着他们逃出生天。”杜英沉声说道,“不过邓羌恐怕还是小瞧了梁州刺史啊。”
“且看!”罗含也反应过来。
只见晋军军阵外围,两翼各有上千步卒杀出,目标直指那些意图突围、并且已经向前推进了一段距离的氐人士卒。
眼见得这些氐人士卒就要杀出生天,结果谁曾想到王师从两侧包抄上来,封锁了他们的后路。
“太晚了。”杜英无奈的说道,“或者说邓羌并没有意识到,也没有想到,梁州刺史为什么没有用尽全力。”
罗含瞥了杜英一眼,司马勋保留兵马、甚至不惜形成僵持局面的原因就是因为杜英,而现在杜英就站在司马勋点将台上,他也就没有保留的必要。
全力以赴的司马勋,凭借兵力优势,一点点的消磨邓羌,虽然不算易如反掌,却也能够做到。
兵马多,就是可以为所欲为。
因此最大的变数,显然就是杜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