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即,谢奕哈哈大笑着直接伸手提起来酒坛子,一副咱们要不干了这坛子的架势。
桓温嘴角抽搐了一下,默默的撇过头看向杜英。
老匹夫不讲武德,还是仲渊好啊。
杜英也看到了这一幕,想笑。
但是还是得给桓温留点儿面子。
而且桓温这根本没有经过自己同意的三板斧直接安排下来,也让杜英有点措手不及。
其实他之前还有考虑,要不要主动邀请王右军或者梁州刺史一方的人来担任其中的一个媒人。
结果桓温完全不给杜英机会,直接把三个媒人一股脑安排了下来。
这显然也有桓温想要尽可能为这一场谢家和杜家的联姻打上他的标签的意思在。
杜英索性也就不反驳了。
一来在宴席上会平白惹得桓温以及众多桓温亲信不快,被戴上一个“给脸不要脸”的帽子。
二来桓温和郗超有什么样的盘算不知道,但是至少罗含是不可能做出不利于杜英的事。
更何况,杜英也不是非常倾向于在自己的婚事之中夹杂太多的政治因素。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场不折不扣的强强联手,尤其是还有桓温的保驾护航,几乎是把半个谢家和一个杜家直接绑在了桓温的战车上。
而在杜英看来,这就是一场迎娶自己所爱的婚礼。
政治斗争什么的,他不在乎。
别人在乎,他也管不着。新
他相信,谢道韫明白自己的心意。
“喜得良缘,仲渊已经欣喜失神了呀!来来来,当为仲渊贺!”桓冲不失时机的举杯,也提醒了杜英一下。
桓温正看着呢,怎能没有表示?
杜英从思索之中把自己拔出来,微微一笑,做出有些腼腆的神情,引得桓温和桓冲兄弟也都笑容更甚。
仲渊这是真的害羞了啊,没有想到能见到这样的杜仲渊。
当即,杜英也举杯回敬桓温兄弟。
一时间,宾客纷纷互相举杯庆祝,为了今天的胜利,也为了杜谢两家的婚事。
大堂内外,宾主尽欢,而这之下的暗流滚滚、往来算计,又有几人能知?
酒宴正酣,桓温拍了拍手,府邸大门口缓缓走进来一队人,接着灯火照亮,经过杜英专门指导过的悠长戏腔登时响起,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杜英也不由得怔了怔,说句实话,随着后来战事焦灼,他对于自己当初为桓温鼓舞士气而“量身定做”的几个草台班子,都快忘干净了,结果怎么也没有想到,桓温似乎玩出了新花样。
就差直接在大门口打造一个戏台了。
这场戏,演的正是在座的荆蜀众人耳熟能详的王敦之乱。
只见得没有过多久,饰演王导的那人便仓皇的跪倒在地,面朝南方建康府的方向叩首。
顿时引起堂上、堂下一大片喝彩声,只不过不知道他们喝彩的原因,是由于戏演的精彩,还是这内容干脆就直接等于把王家的人拉出来狠狠地打脸。
杜英微微皱眉,他不知道宾客们是什么想法,但是可以肯定,桓温必然是冲着第二种想法去的。
直接用戏曲攻讦和嘲讽对手,这种事也不知道是幕府之中的哪位想出来的主意。
毕竟杜英一开始编撰戏剧的时候,就是出于宣传关中盟的目的而现学现卖,将新发生的事直接搬上台子,演员们扮演过桓温、谢奕等军中大员,所以此时扮演王导,似乎也没有什么问题。
尤其是这场戏反过来说,甚至还能狡辩为对琅琊王氏赤胆忠心、一心为国的称赞。
至于桓温是不是就此吹响了对琅琊王氏的进攻号角,又或者桓温打算怎么跟王导解释,那杜英就管不着了。
他也只是提前创造了戏曲这种艺术表现形式,可不是嘲讽王家的始作俑者。
“为大司马贺!”众人再一次举杯。
悠长的戏腔之中,觥筹交错。
桓冲的心情也很不错,凑上前:
“仲渊允文允武,今日指挥两处战场,已展现了‘武’,那不如就借此良辰美景,赋诗一首,让我们见识见识关中才子的学问?”
桓冲话音落下,周围似乎也跟着安静了一些。
甚至就连桓温也将目光投过来。
一场“王丞相跪宫门”演完,接着便是轻柔的雅乐响起,一队舞女翩然起舞。
不过大家显然都在等着杜英的声音。
这位写出了“胡无人”的杜太守,会不会“杜郎才尽”?
杜英也不含糊,这种白送给他的人前显圣的机会,不要白不要。
“贵逼人来不自由,龙骧凤翥势难收。”杜英缓缓说道。
曲子声也随之低了下来。
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细细琢磨,这前一句自然是称赞桓温的。
从一个近乎寒门子弟的身份一跃成为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大司马的一生,显然也是富贵缠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