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谢石明显没有听见,身影一晃而去,谢奕不由得又嘟囔一声:
“都没有给他阿兄行礼,无礼之徒!”
谢道韫微笑道:
“五叔性情潇洒,本就不应为礼所羁,阿爹何必纠结于此?而且阿爹见五叔去时轻松,无来时之沉闷,不也高兴么?”
谢奕被说中了心思,倒也不生气,负手而立,悠悠然说道:
“家里长短,虽然使人拘泥其中,却又别有乐趣。”
说罢,他看向谢道韫,摇头叹息:
“只可惜这家中因有阿元,平添几分和睦喜乐,如今阿元要出嫁,转眼如烟矣!”
“阿爹自可以让阿羯常常回来,并且女儿也不过和阿爹几府之隔,阿爹无须心塞。”谢道韫劝慰道。
谢奕半生厮杀,几乎没有多少享受家庭和乐的时候,会有这样的感慨也在情理之中。
这也让谢道韫心中暗暗升起担忧,显然自家夫君也像是会成为这种战场厮杀、一去不知年月的人,惹得人独守家中而又天天惦挂。
不过大概值得欣慰的是,杜郎并不是阿爹这般不懂一点儿情思的人,他那句句情诗,映在眼帘、浮在心头,总让人心神难以平静。
聊以**吧。
“仲渊那小子,自会胜过阿爹。”谢奕的声音突兀响起。
这让谢道韫微微一惊,旋即有些奇怪,阿爹怎么就看出了自己的心思?
谢奕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神情,虽然阿爹的智慧可能赶不上你们这些年轻的小妖孽,但是架不住阿爹经验丰富啊,年少为浪子,壮年镇一方,中年战沙场,见过的多了去了。
小姑娘凭门远眺,柳眉微蹙,还能在想什么?
“那若是还比不上阿爹呢?”谢道韫幽幽说道。
“那阿爹便斩了他!”谢奕慨然道。
谢道韫瞥了谢奕一眼,就当没听见。
你们翁婿两个,本就臭味相投,所以以后不狼狈为女干,我就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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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府因为送来的聘礼而热闹非凡。
此时太守府也不差,迎来送往,都是各家幕僚门客,此时自然正是大家拉近和太守府之间关系的好时候。
大婚当日,宾客云集,必然没有什么表现的机会,因此提前过来站站脚、烘托一下人气,自然更能被主人家记住。
“记住了么?”杜英坐在书房中,翻看着几份答卷。
问的自然是有没有记住今日前来帮忙的各家幕僚的名字和所属。
派遣他们前来的幕后各方,当然是期望杜英能够记住他们的善意。
但是坐在杜英对面的王猛却很清楚,杜英问的是有没有记住这些人的名字和性情之类。
今日被派过来的人,固然代表的是各方,但是每一个人选,显然有都是经过思忖和推敲的。
诚意多一些的,派来的自然是亲信心腹,而诚意少一些的,派来的自然就是平时打杂、帮帮忙的人。
因此记下来这些名字,背后记下来的,实际上是各方的态度。
“师弟放心。”王猛随口说道,“而且这里面倒是找到了几个郁郁不得志的人,有空的话倒是可以问问他们是否有意于留在太守府。”
杜英这一次露出微笑,现在太守府缺少人才,让师兄都有些着急了,不然的话,师兄怎么会费心费力的盘算这些?
“如此,才能再抽掉一些人去军中······”王猛接着说道,“今日在军中,士卒们士气还不错,但是很明显将官们仍心存疑惑和担忧,所以余打算把参谋司的一些人放入军中担当长史或者司马,以稳住军心。”
杜英显然也见到了王猛所说的,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眉心。
这也并不怪这些将领们会有疑虑,他们都出身关中盟,忠心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猝然临高位,本来就容易乱了方寸,更重要的是,如今关中盟旧有军队四处分散,征战于各处沙场。
今日杜英和王猛所去的朱序和任渠麾下,之前固然在渭桥之战中大放异彩,但是显然也引来了王师中众多将领的不满。
如今兵马驻扎在北城,实际上仍然处于王师各处营寨之间,承受着王师异样的眼神,朱序和任渠他们浑身别扭也在情理之中。
主将心神摇动,下面的将吏们也没有承受过这种压力,随之有所担忧,这都在情理之中。
可是问题暴露出来了,总归是要解决的,不然关中盟旧部将会从杜英手中最锋利的剑变成满是孔隙的筛子,不知道多少对杜英如今的位置虎视眈眈的人,都会选择这里作为渗透入杜英这个团体的突破口。
“也应该把参谋们放出去历练一下了。”杜英表示赞同,“这件事师兄尽快安排下去,军心一旦摇晃,早晚生变。
而且也正好趁着向下派遣参谋的机会,再选拔一批来路清正的北方子弟进入参谋司,源源不断,生生不息,从而形成一个不是书院,却又胜似书院的部衙。”
王猛点头应诺:“另外,今日对于仲渊的安排,殷举恐怕还是心有芥蒂啊。
六扇门终归不算是正军,如此安排在我等眼中看来,只是为了把合适的人放在合适的位置上。
但是六扇门的真正目的,不能明说,至少现在不足为外人道也。所以在他们的眼中,这大概是说明殷举在和韩胤的竞争中失败了。”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