氐人很有可能会从城门上放箭,杜英冲在前面实在是太危险了。
“这边突围的是苻融,那不知道城南是谁,打的如此激烈?”房旷忍不住好奇的问道,也算是想办法将自己的注意力从眼前的焦灼上转移开,不然着急都要着急疯了。
杜英也露出奇怪神色,城南的战局也持续的时间不短了,杀声不断,王擢能够抵抗这么长时间,出乎杜英的预料,只能归结于王擢遇到了旗鼓相当的对手。
“报!”传令兵飞快而来,“城南氐人主帅已经探明是苻黄眉!其突围不利,已率军撤退到内城南门。
而秦州兵马也无力再战,依托各处屋舍,搜剿残敌,不再攻城!”
这一下,杜英和房旷脸色都是一变。
苻黄眉······
还真是一个老对手了,当初可是一度让关中盟如临大敌。
只不过苻黄眉后来赋闲在家,并没有上阵的机会。
没想到这一次竟然又站出来统兵了。
不过想想也是,生死存亡关头,显然苻坚也顾不上那么多,能够用的人都用了起来。
“之前还真是小瞧了王擢。”杜英苦笑道。
就算是给苻黄眉一群老弱病残,王擢按理说也应该很难是对手。
一方是死中求活,而另外一方最习惯的却是临阵跑路,双方的战斗意志都不是一个层次上的。
房旷沉声说道:
“秦州兵马阻挡住了苻黄眉的进攻,也等于彻底断送了氐人从城南突围的选择,所以要论功绩,这也是大功一件。
而盟主原本打算凭借全歼氐秦的威风,压服王擢,直接夺走王擢的兵权,然而现在恐怕不能行此事了。”
杜英摇了摇头:
“若是余一直心心念念的是如何剥夺手下将领的兵权,那么谁还会为我效忠?
本来不愿意让王擢领兵,并不是因为他并非关中出身,而是因为其临阵脱逃的次数太多,所以余又如何能够信任他?
如今看来,只要王擢愿意,那么秦州兵马并非完全不能战,那么是否要完全剥夺王擢的兵权,恐怕还得再掂量一下。”
房旷会意,杜英对王擢其实还是不放心,毕竟对方的前科实在是太多了,不过王擢这一战相对优秀的表现,又让杜英不得不尽可能的给王擢以鼓励,以求能够稳定军心。
否则的话,谁还愿意汇聚到杜英的麾下?
所以盟主捏着鼻子也得认。
前方,王师军队已经逆着氐人的兵锋,涌入到城门之中。
“走,入城!”杜英果断下令。
此时,就需要有一根稻草,彻底压倒氐人。
随着杜英的旗帜向前移动,王师将士更是爆发出欢呼,人人皆往前冲,显然都想要在杜英的面前立下斩将夺旗之功。
“苻坚在城门上!”有人大喊道。
“盟主且先后退!”房旷下意识的抬头,同时挡在杜英的面前。
氐人仍然还占据内城城门,虽然内城并不高大,可是居高临下,箭矢仍然足以威胁到杜英。
杜英却摆了摆手:
“无妨,末路穷途,还能翻动什么波澜?”
说完,他抬头看了一眼城门,在这个角度看不到苻坚的身影。
终归,是要和他见一面的。
在杜英心中,苻坚,才是他来到这个时代之后需要面对的最强大的对手。
半数是因为苻坚在历史上真的曾经一统北方,对江左形成泰山压顶之势,半数则是因为杜英刚刚建立关中盟的时候还很弱小,所以杜英一直担心关中盟会被苻坚扼杀在萌芽状态。
还好,苻坚最终选择了和杜英结盟,而不是推动氐人去灭了关中盟,这也让杜英趁势而起。
策马入城,城中的氐人虽然还在抵抗,但是面对如同潮水一样的王师士卒,这些抵抗已经难以入眼。
苻坚显然还没有疯狂到让氐人的妇孺都为氐秦陪葬,所以当大多数的氐人丁壮战斗到最后一刻之后,敞开的院落和府衙之中,氐人的妇孺们都跪倒在地,等待着命运的审判。
当然,也有一些不甘受辱的,纷纷自杀,为这家国崩灭之际平添一抹悲色。
不断有快马前来向杜英禀报城中的情况。
朱序、桓冲,都已从城北和城西进入内城。
氐人太师鱼遵率领最后的一些氐秦文官退守安定城中临时设立的氐秦太庙,显然这些文官也做好了死社稷的准备。
而苻雅则率领一些年轻士卒扼守安定城中的太守府,不过这里在不久之前曾经作为氐秦的临时皇宫而存在。
苻黄眉仍然率军坚守着内城南门,只不过王师已经杀到了南门内侧上城步道旁,而随着王师的旗号在东门、西门各处升起,南门外原本已经打算收拢兵马,尽可能保存实力的王擢,也按捺不住抢夺功劳之心,率军配合城内的王师一起攻打南门。
南门被破,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这些最后的氐秦文武,似乎想要向世人证明,他们还没有被征服。
不过这些消息传来,杜英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他自始至终都沿着城门向城墙上走去。
氐人和王师将士的尸体,遍布上城步道,双方曾经在这里展开了激烈乃至于残酷的厮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