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上便要启程北渡大河了。”杜英侧头,对同样目不转睛看着的苻黄眉说道。
说这支军队即将开赴战场,倒也没有问题。
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记者们,等到王师渡河并且参与到河东战事,才能公开这一军事计划。
苻黄眉一开始其实对杜英整的正步走、列方阵之类的弯弯绕并不怎么感兴趣,都督想要做秀给天下人看,那就配合他好了。
结果此时此刻他亲眼所见,还是不得不感慨,都督在操控舆论、营造形象上,的确是一把好手,眼前这支军队真的给了苻黄眉一种战无不胜的感觉。
当然,作为和杜英深谈过的人,苻黄眉自然清楚,这支军队如今展现出来的战无不胜,终归只是在表面上的。
里子,还是之前的里子。
要变。
率军渡河北上的是邓羌,而他将会留下来,负责对留守兵马的整编和改造。
因此当听到杜英的话,苻黄眉微微一笑:
“是啊,有伯夷北上,在河内或者至少河东拦住鲜卑人并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姚襄可能的动向,我们也了解的大致清楚了。”
这也得赖于权翼的知无不言。
杜英并没有让权翼跟着自己前来函谷关,一来是因为杜英意图改革军制,这很有可能会掀起巨大的波澜,因此在改制之初,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新
二来也是因为都督府现在的确是缺人,杜英、王猛这两个核心人物都不在长安不说,房氏兄弟等参谋司曾经的中枢也都分派各地,再加上诸如麻思、林丛之类的关中盟老人都陆陆续续的前往各地州府担任要职,因此如今都督府之中基本都是新人。
阎负居中主持,另外杜英还把梁州的梁惮调了回来,既是对阎负的制衡,也是对梁州力量的鼓励和扶持,毕竟在关中各方势力之中,梁州几乎是实力最弱的,自然也就会更加倾向于抱紧杜英的大腿。
除此之外,关中留守的基本上都是年轻的参谋们了,杜英自然也希望权翼赶回长安之后,能够熟悉一下环境并且帮阎负减轻负担。
阎负此人,在战术民生上的眼光和手腕还是有的,但是无论是驾驭部下还是战略眼光,都差了很多,权翼自然正好填补他这个不足。
在离开军中之前,权翼将姚襄的一贯行为作风全部都交代清楚,并且还做出了自己的判断,姚襄此人倾向于兵行险招,之前率军进入潼关以期望能够搏取关中就是证据。
因此到达河东之后,姚襄肯定也会倾向于向东占据河内或者向西北直接扑向河东郡,不管他想要达成这其中哪一个战略目标,他都必须要面对一个问题,那就是自己麾下兵马数量不足以支撑起来这样的行动。
因此姚襄必然需要大肆抓捕丁壮并且获得本地世家的支持,不管这个支持是愿意还是不愿意。
所以,姚襄所到之处,可想而知,会掀起怎样的鸡飞狗跳、腥风血雨,动静必然不可能小。
只要多加打探,姚襄的行踪就定然不会是什么秘密。
直到如今,王师还没有听闻任何姚襄的消息,那么基本可以判断姚襄是向东而去,打算进入河内。
毕竟河东有隔大河而虎视关中之地势,因此此处是关中的统治者所必争。
如今姚襄兵马太少,又是关中败军之将,去招惹河东郡的可能本来就不是很大。
他大概还是倾向于去找鲜卑人,无论是突围而出,重新进入中原,去寻姚苌,还是索性直接投靠鲜卑人,都是不错的选择。
相比之下,投靠关中好像比较危险,杜英不见得就会接受,接受了,日后恐怕也要一直活在战战兢兢之中。
“风不定啊。”杜英喃喃说道。
河东的局势,现在好像变的比预料之中的还要复杂。
旋即,杜英哂笑一声:
“兵马不多,但是搅动的风云却不小。”
“都督放心,再有这一路王师北上,便是一力破百巧。”苻黄眉微笑着说道,“只要能够控汾水晋阳,关中将再无北侧之忧,俯瞰两淮而争霸河北,又或是南下巴蜀,都督将完全掌握局势风潮。”
“难啊。”杜英无奈说道,“想要俯瞰两淮,就得越过谢安石这座大山。想要称霸河北······”
他看了一眼已经远去的轻骑方阵:
“只是凭借这些轻骑还是不够的,没有办法在燕赵平原上和鲜卑骑兵一较高下,我们还是需要重甲骑兵,若是有具装甲骑,那么余才有胜利的把握。
至于巴蜀······山长水远,应该派谁去,去了又是不是会引起大司马的反扑,都还需要斟酌。”
看上去天下处处是坦途,可是现在思来想去,这每条路都不见得好走。
“都督能够以弱冠之龄而行天下枭雄半生或可行之举,已属实不易,纵然步步艰难,可又有哪一步能胜过都督之前白手起家时?”苻黄眉宽慰道,“都督如今牵挂虽然多了,但是能为都督拓土开疆的人,不也多了么?”
“天下枭雄······”杜英喃喃道,“我和他们的路,大概不同。所以早走一点儿,没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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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不定啊。”
王猛半举起来一只手,感受着风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