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谢尚缠绵病榻久矣,大家都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今日猝然面对这现实,仍然难免无法接受。
这意味着······
不需要谁提醒,很多道目光,都不知不觉的落在了那个跪在卧房外面的人。
这个人,是朝廷指派的镇西将军接替者,而且在镇西将军去世之后,身为将军主簿,本来也就应该由他来主持一应工作。
也就是说,接下来将军府的行动,将会听从于谢万的指挥。
这让大家不由自主的联想到了谢万现在想要做的。
“这两淮,怕是要变天了。”不知道谁喃喃说了一句。
哭声逐渐变得低沉而压抑。
人们的心,似乎也开始逐渐变得愈发低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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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哗哗的下着。
灞水也因此,水流变得愈发湍急。
十里长亭处,雨水顺着屋檐滑落,密集如珠帘。
杜英身披斗笠,站在亭下,望着外面已经一片晦暗模糊的景象:
“送君灞陵亭,灞水流浩浩······
风雨如晦,时局不明啊。”
谢道韫和郗道茂并肩站在他的身后,郗道茂端起来一杯酒:
“夫君,喝杯酒暖暖身子。”
“这是酒驾,不合适。”杜英摆了摆手,“没关系的,夏天的雨,算不得什么。”
谢道韫柔声说道:
“喝了吧,免得受了风寒。”
杜英眉毛一挑,夫人,我怀疑你在嘲讽我身子虚。
谢道韫浅浅一笑,好似在回应:
今天早上拉着我和疏雨折腾了半天,刚刚临走的时候又和郗家妹妹挤了一辆马车,你都干了什么事以为我不知道么?
还敢说自己不发虚?
杜英被她看的,忍不住揉了揉腰。
夫妻两个都露出默契的笑容。
杜英将杯中酒饮尽,缓缓说道:
“家中诸事,就劳烦两位夫人了。”
“夫君放心便是。”谢道韫伸手系紧了他的斗笠带子,“路上风大,骑慢一点儿,今天到了华阴就休息,不要冒雨一直赶路,还有这带子,每次都不系紧,到时候被风吹掉了,看你怎么办。”
看着啰啰嗦嗦的谢道韫,杜英心中一暖。
唯一能够解释一向干练的谢才女这么絮叨的原因,自然便是心中有所不舍。
杜英缓缓说道:
“夫人宽心便是,又不是第一次出门了。”
“就是因为怕你会掉以轻心。”谢道韫嗔怪道,“叮嘱关心,都是应该的,若是妾身直接就宽心了,那夫君怕是要伤心了。”
“是了,是了,夫人言之在理,给夫人一个奖励。”杜英赶忙说道。
谢道韫向后撤了一步:
“还有好多人等着呢。”
你不要脸面,我还想要呢。
杜英笑了笑,先越过她们两个,向亭子另一侧走去。
阎负、权翼、张玄之和沈文儒四个人正贴着亭子挡风的一侧墙壁站立,眼观鼻、鼻观口,就当做什么都没有看到。
都是聪明人,自觉得很。
杜英走过来,他们才好像恍然从神游之中回来,赶忙拱手:
“属下等相送都督。”
杜英点头:
“余不在长安的日子,还需要你们肩负大局。”
“为都督效劳!”四人齐齐说道。
“战事虽然兴起,但是关中所有的发展建设都不能落下,甚至在余的心中,关中新政本就和外面的战事是一样重要的,尔等可明白?”杜英郑重说道,“所以你们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一定要让在外面征战的将士们意识到,他们所要保卫的家园,虽然可能还难以称得上兴旺发达,但是至少不是残破不堪,军中的士气,全部得赖于关中新政推行的效果。”
“属下明白!”
“另外,还有各种报纸之类的,要及时调度、供应军中。”杜英接着说道,“这一次王师南下两淮,对于我们来说,也是一次推销报纸等关中新事物的好方法。”
权翼赶忙说道:
“都督放心,属下已经安排妥当,并且后续的报刊如何运送分发,也已经和军中、报社商议过,绝对能够确保军中可以在最短时间获得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