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至少谢石的说法,给了杜英一些新的思路。
谢石倒是以此为缓冲,也算是急中生智,对眼前的这场战斗有了些看法:
“慕容恪看上去,并没有那么急迫。”
好像是从自己的思绪之中寻觅出来了什么,谢石喃喃说道:
“或许······慕容恪是真的大伤元气了。”
杜英皱了皱眉,如此说来,在那天晚上的一场激战之后,慕容恪应该是没有从慕容儁那里得到多少兵马粮草补给,所以其所统率的还是之前的那些残兵败将,士气低落之余,自然也不敢贸然接战,尤其是他们还没有弄清楚,王师手中的甲骑和甲士到底有多少。
按理说,慕容恪的任务应该是保护从龙亢郡到青州的鲜卑后方粮草运输安全,还得提防河洛、许昌一线的王师向鲜卑军队的侧后方发起进攻,所以慕容恪在下蔡之战中损失惨重,收拢的残兵败将顶多万余,且士气低落,经过短暂的休整,显然也不足以应对王师的进攻。
易位而处,杜英是一定会给慕容恪补充兵员、提振士气的,否则这种不堪一击的军队,纵然主将还有斗志,也无法让将士们奋起杀敌之心。
而慕容儁没有那么做,说明什么?
是他对慕容恪失了信任,还是龙亢郡对于鲜卑人来说其实没有舆图上展现出来的那么重要,又或者鲜卑人也已经没有了充足的兵马,所以甚至都很难为自己重要的后路留足士卒?
更或者,这一切其实只是杜英想多了,慕容儁并不觉得会有王师前来进攻龙亢郡,所以只是留下来慕容恪就足够了?
杜英犹豫之间,鲜卑步卒也已经逼近城外,他们甚至没有去招惹围城的王师,反而主动向着王师中军所在的位置行来。
杜英挑了挑眉,看向谢石:
“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军中行事,也遵循于此的话,或许有失偏颇,但是也不见得不好用,尤其是眼前······”
谢石好像意识到什么,郑重点了点头:
“抓来一些俘虏,的确能问的清楚些。”
战马飞驰,王师步骑随着杜英的将旗而动,虽然中军人数不过三四千,可是奔走之间,气势已不亚于千军万马。
寒芒乍现,陌刀队已经越众而出。
马蹄飞踏,杜英带着亲卫骑直接从步卒之中行出,绕到侧翼,宛如一把利刃,从刀鞘中微微抽出,寻觅着敌人的破绽,蓄势待发。
慕容恪大概也察觉到了眼前这支王师,人数虽然不多,但是张开的嘴里都是利齿,所以决不可被其缠住,所以索性带着兵马转而向龙亢方向移动。
跑,跑了?
这是很多王师将领们一刹那心中浮现出来的想法。BIqupai.c0m
他们之前所遇到的胡人,无一不是骁勇悍战之辈,打起仗来一向是莽撞的向前冲锋、不死不休,很少有看到一见势头不妙,转身就跑的。
什么时候胡人都变成这个样子了?
不过不得不说,慕容恪的这一手识时务者为俊杰,却让原本蓄势待发的王师,恍如一拳头直接砸在了棉花上,明明是他们为了防御而先摆出进攻的架势,却没有想到把进攻的一方直接吓跑了。
“从北侧迂回。”杜英大概也看出来了慕容恪的想法。
既然不能也不愿和王师硬碰硬,那就索性通过这种左右横跳的方式,尽可能营造出来局部战场上的绝对优势,比如现在,慕容恪直接杀奔龙亢城下,那么就能够和鲜卑骑兵夹击王师步骑,且在人数上并不处于劣势。
而且他们只管闷着头向前冲杀就可以,只要能够突破王师步卒的阻拦,那么慕容恪便能冲入龙亢郡城中!
一旦这么多兵马冲入城中,那王师再想要攻克龙亢郡,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得好生静下心来打造攻城器械才是,凭借现在所用的简易云梯,根本构不成威胁。
鲜卑人这般一改往昔一往无前打法的操作,让杜英也有种捉摸不透的感觉。
甚至他有理由相信,从一开始,慕容恪就没有打算正面对决,而只是摆个架势让杜英如临大敌,并且还是摆出来个外强中干的架势,引诱杜英主动进攻,而自己脚底抹油直接冲入城中。
至于其是不是真的外强中干,那恐怕就只有他自己才清楚了。
杜英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并且杜英也没有指望着能够追得上从一开始就下定决心跑路的慕容恪,所以直接选择把兵马横在城北,亲自率领亲卫骑游走在前,探查慕容恪动向。
之所以不带步骑也加入到龙亢城下的战场,是因为早在一开始,杜英就已经把甲骑所需的衣甲搬运到城下。
慕容恪以为甲骑和陌刀队比较笨重且为杜英手中的王牌,会随着杜英中军迎战,殊不知杜英这里的几千兵马,其实只携带了一些陌刀而已,甚至就连重甲士的重甲,都只是留了几套以防万一,其余的一股脑塞给了任渠和周随。
从一开始,杜英就把中军定位为救火队员,负责在整个战场上游走支援,自然也就不好携带这些重家伙。当然,也是因为杜英对自己的手下们足够信任,也不介意把这些武备下放。
相比之下,鲜卑人内部更习惯于自成一体,上司较少干涉的部落制,让下属们不见得就能够从上司那里获得这样的信任。
“陆唐这家伙,倒也聪明。”杜英看着还在追着鲜卑轻骑漫山遍野兜圈子的陆唐,忍不住笑了笑。
鲜卑骑兵远离战场了之后,看似王师攻城步卒已经陷入守军和慕容恪所率领的鲜卑步骑夹攻之间,好似真的难以阻挡慕容恪的突破。
甚至城头上都已经响起了鲜卑士卒的欢呼声。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