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议事堂上,鸦雀无声。
自鲜卑内乱之后,范阳王慕容德一直没有表态,也没有出兵参与。
所以自然而然的,他被很多人无视了。
可是在慕容德的手中到底掌握有步骑重兵,之前的寒冬之中,草原几次三番想要南下,但是都碍于慕容德,不敢轻举妄动。
若是这支兵马南下参与到河北战事之中,那么对于如今所制定的整个计划都将是毁灭性打击。
参谋们面面相觑,有一种想要吐槽鲜卑人这么干岂不是不讲武德的冲动,但是转念一想,慕容德迟迟没有表态,大概也是因为不忍心见到鲜卑人的内斗愈发炽烈。
可关中王师进攻河北,甚至直接杀向邺城,那事情的性质自然就变得不一样了。
之前是鲜卑人自家内斗,狗脑子打出来也没办法。
但一旦邺城被攻克,那就是把鲜卑几代人的努力成果付之一炬。
慕容德断然不可能坐视不管,且就算不说大义,王师进攻邺城,鲜卑燕国岌岌可危,慕容垂也必然是抓住一根稻草是一根,因而这就意味着慕容德的出现将会给慕容垂带来救命之恩。
届时真正坐在皇位上的是谁,恐怕还不好说呢。
慕容垂到了这般地步可就争夺不过慕容德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说不定现在慕容德就把我们当做那只螳螂。”一名参谋颓然说道。
大家好不容易想到的令人眼前一亮的好策略,现在来看竟然有可能是为了他人做嫁衣?
杜英看了一眼他们,淡淡说道:
“参谋司中诸位,虽然年轻,但是年轻气盛,年轻人有想法、肯动心思,所以年轻有年轻的好处,也有年轻的坏处。
但参谋司不能容许你们有短板,这一次没有看清整个大局,只是把目光局限在了河北战场上,是参谋司顾虑不周的地方,尔等应当好好反思。
同时,任何计划在刚刚提出的时候也都很难做到十全十美,所以余仍然认为这个计划还有可取之处,甚至本身也是可行的。
出其不意,是兵法;将计就计,也是兵法。
不管慕容德是怎么想的,但是至少我们现在可以想到慕容德已经有利用我军的想法,这已经压过我们一头。
所以如何利用慕容德的这种心态,随时调整进军方案,既要实现原来的目标,又能够不付出太大的代价,至少势均力敌而不是被敌人玩弄于股掌之中,这是你们接下来应该好好思索的。
余可以给你们两三天的时间,但是余也期望最后能够听到一个有理有据的答复。
不管对与错,合适与否,至少要尽你们所能,考虑到方方面面。”
众参谋若有所思。
杜英慢悠悠走出议事堂,看着门外明媚的阳光,也看到了拿着几本公文在门口无聊踱步的自家小秘书。
杜英顿时眼前一亮,和这些大老爷们讲道理,哪里有和自家小秘书一起处理工作来的舒坦?
“走啦走啦!”杜英揉了揉她的脑袋。
新安公主吓了一跳,惶然抬起头,发现是杜英,方才舒了一口气。
“害怕什么?”杜英好奇的问道。
“还以为谁那般无礼呢!”新安公主嘟囔道。
“意思是余也无礼了?”杜英打趣,“那还真是错怪殿下了。”
“没有啦!”新安公主抱住他的手臂摇了摇,“有几个公文需要夫君过目和盖章,跟我走?”
杜英点了点头。
但是新安公主忍不住又看了他一眼:
“夫君看上去不是很高兴呢?”
杜英无奈说道:
“和参谋司这些一样是加冠之龄的小年轻们比起来,余就像是一个已经冷了热血、只想着阴谋算计的老阴比,干什么都得仔仔细细盘算一下,以明得失。”
新安公主果断的摇了摇头:
“夫君可不全是这样的。”
“此话怎讲?”
她笑嘻嘻的回答:
“夫君把妾身扣下的时候,可想那么多?”
杜英尴尬的摸了摸鼻子,这个习惯性动作,已经等于回答了新安公主的疑问。
不过他旋即又释然的一笑。
原来我还年轻呢,也有热血上头,也有追求红颜的时候。
“夫君现在又笑什么?”新安公主也不知道是真的不懂,还是明知故问。
杜英在她额上吻了一下:
“有你就开心呀,不需要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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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安,月色如水。
在傍晚时分,王猛收到了杜英的私人信件。
上面详细的阐述了杜英对于奇袭邺城可行性的自我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