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西域部分,只是简单地对一些国家进行了标注,道路、地形一无所知。
杜英伸手指了指西域:
“全无所知,便纵有向导,何其难也?”
桓冲之前也只是知道杜英在钱粮上大力支持自己,但这只能说明杜英想要稳住自己。
至于杜英是不是真的支持出征西域,桓冲心里也没有底。
这是他必须要走一遭长安,和杜英面谈的主要原因。
他要想杜英表明自己的决心和忠心。
“万里西域,旧日河山,纵无向导,亦可边打边探,且西域僧侣遍地、商贾横行,皆有东向之意,可为凭也。”桓冲当即回答。
说着,桓冲主动走到舆图前,拿起来炭笔,自己在标注着“敦煌”的位置左侧空白之处,一笔一划写下来两个名字。
阳关。
玉门。
写完之后,桓冲回头看向杜英,目光炯炯:
“昔日旧关,属下已令人修缮;上万儿郎,枕戈待旦。西出阳关,只等都督一声令下矣!”
杜英含笑点了点头,桓冲在敦煌厉兵秣马的种种,他本来就知晓,此时看桓冲说的坚定,便已经明白,纵然是自己不支持,桓冲估计也要一意孤行:
“关中钱粮,会尽快调拨凉州,以供取用。余也已经传令姑臧,敦煌之所需,可以先从凉州调拨,然后由关中补凉州之缺。
另外凉州新训之骑兵一部,也交给幼子指挥,幼子应当已经接收这批军马了吧?”
提到这件事,桓冲自然是感激的,西域万里,骆驼和战马本来就是最重要的物资,杜英能够在中原战事紧张的情况下,犹然给敦煌调拨战马,这本来就是对自己的信任。
不等桓冲再开口说客套话,杜英便先说道:
“西域打算怎么打,你说来听听。”
“属下之前已制定战略,并上报都督府。”桓冲首先表示自己是经过深思斟酌的,然后在舆图上指了指说道,“届时敦煌兵马兵分两路,一路为主,一路为辅,分别兵出阳关与玉门。
北路将越过戈壁进攻高昌,进而沿天山南北扫荡,以夺占轮台为首要目标。此地为前汉西域都护府之所在,扼天山南北要冲、为兵家必争之地,控轮台则可控西域东侧诸国。
届时,讨不臣、征叛乱,皆由都督一言决之。”
汉时的西域都护府,其重心还是在后世的新疆东部,对于新疆更广阔的土地仍然只是保持类似于羁縻的状态,因此西域都护府的建制也在东,朝廷控制的几座重镇也在东,而在这些枢纽城镇之外的广大区域,其实朝廷并没有实际掌控。
至唐代,亦然如此,安西都护府下设四镇,固然已经把重心逐渐转移到新疆中部,代表着帝国之手的前出,甚至唐军还几度越过葱岭,远击域外,但对于安西的实际掌控也一样很难走出汉人扼据的重镇,广大的区域还是交给胡人自治。
这就导致汉亡之后,西域诸国林立蜂拥,而唐衰之时,若非有安西守军以及后来的归义军坚守西北,孤忠不变,恐怕西域也会转瞬之间又变成列国林立的场面。
如今桓冲提出的走高昌、戍轮台的战略,其实也是在走先汉时期征服西域的老路。
杜英虽然眼馋的是整个广义上的西域,却也知道饭要一口口吃,步步进军在辽阔的西域,的确是可取之策,否则只会导致统治根基不稳。
他想要的,是一个完全听从于中央管辖的西域,并且追求能够在此建立州治,而不是和汉唐那样只是设置都护府。
所以······杜英可以料想到,以西域诸国的尿性,定然是在发现最强的几个挨了狠揍之后,就会屁颠屁颠的开门投降,可是杜英想要的却不是他们作为羁縻国仍然存在。
不过到时候如何料理他们,也得等桓冲能打赢了再说。
“另一路偏师呢?”杜英接着问。
“昔年,都督入凉州,顺势讨灭吐谷浑。吐谷浑,鲜卑叛族者也,窃据山林、不成气候,为都督所破,四分五裂。”桓冲并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先介绍起了吐谷浑,“之后,其内也分为三路。
一路内附都督,迁移至湟水、凉州等地,休养生息,已化为都督府下子民。”
杜英颔首,在他的治下,都督府对于各族百姓一视同仁,政策上不偏不倚,甚至对一些穷苦的异族百姓也多有照顾,鼓励他们内迁以及和汉族通婚。
都督府这样做的目的,自然是抓紧消化外族,以补充关中蓬勃发展的经济民生和频繁对外征战下,劳动力的严重缺失。
有钱花,没人用,往往才是乐极生悲的事。
但在这些一样流离失所的异族们眼中,能够得温饱、受教化,那自然是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自然愿意归顺都督府、和汉人融合。
因此这些人化为汉人,毫无心理压力。
桓冲接着说道:
“还有一路则南下,没入那雪原之中,不知去向。”
十有八九是被吐蕃各部吞并了······杜英心里嘟囔一声,也不知道现在吐蕃内部是什么情况,但是杜英有生之年,绝对不能允许一个雪域帝国的雏形出现。
“最后一路,则是顺青海道西去,没入西域,应当游荡在天山以南。”
杜英会意,这也是吐谷浑人逃跑的常见路线了,历史上唐军灭吐谷浑,深入南疆万里,等于两军天天在后世的塔克拉玛干沙漠中赛跑,硬生生追上去斩将夺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