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略略在老太太房里坐了会儿,便移步往前边的长荣堂用膳。
因为是家宴,所以一大家子的人倒都来了个齐全,太太的面子倒是大。夏青心冷眼瞧着热闹万分的情景,自己却看着夏母的方向笑了。
宴席开了四桌。中间用了金镶玉屏风隔着,一张大桌乃是男丁们的,以夏甫为上座,一圈儿坐了不下十五人。左手边是辈分略大些的长辈,右手边便是孙子辈。依次是夏子玉,夏子岐,二老爷之子夏子文,最后方是夏子然。
另一边便又分设三张小桌子。夏母便携了姨太太,孙纤淳和青筠青心一桌,夏子玉的夫人李氏在跟前服侍着。
另外两桌,一桌由大太太带着众姐妹坐着,夏青笙虽是嫡女,却也只随着大太太坐着,一边还不时的要拿眼去瞪夏青心。
一桌便由二太太带着近些的亲戚女眷列席。
老太太便拉着孙纤淳问她些话儿,诸如素日爱吃什么,爱玩什么的,孙纤淳回答得滴水不漏,都一一的答了,都是通用的家长里短。别人不觉得有些什么,夏青心却自然清楚不过这孙纤淳答话里的意味。
连喜好都捡着夏母喜欢的说,孙纤淳这话倒是颇有些讨好,不过这家里的姐妹也没有几个是不讨好夏母的,便也不大放在心上。
何况她如今根本不在意这些,她满心都是单薄的夏子然。
夏青筠也是个聪明的,看这光景也猜得到几分,何况方才看着那一大片兄弟,也就夏子然一个寒酸又不合群,她从不把这个庶弟放在心上过,但是夏青心可不一样,于是便笑着打趣道“四妹妹这是怎么了?这般安静,莫非是心上有什么不快的?”
她的声音虽不大,但桌子就这么小,夏母和孙姨妈便俱都看了过来。
连翘在夏青心身后立着,顿时皱了皱眉,但现今是家宴,主子们说话是没有她插嘴的地方的,于是也只好暗暗的向夏青心递眼色。
夏青心如何需要她提醒,忙笑拉了夏青筠的手,目光却望向夏母和孙姨妈道“并不曾有什么不开心,只是午间用完饭便打了盹儿,想是有些积食,所以不大有精神罢了。”又转头瞧着夏青筠笑道“姐姐倒有心,连老太太都未曾发现,却不想被你看了出来。”夏青筠自然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忙低头捂着嘴笑,余光却见夏母正盯着自己瞧,顿时暗恼。
夏母便关心道“你这丫头素来便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我总告诫,你倒究竟未曾听。”这话说得虽重,但语气却轻缓,哪里有责备的意思。
孙姨妈便也忙往青心的小碟上夹了一著鲟鱼,边又慈爱道“老太太说的正是呢,既是积了食,便只吃清淡些吧。”
夏青心忙道了谢,又忙让孙姨妈母女。说话规矩无不周道,喜得孙姨妈夸个不停。
李氏便携了孙纤淳的手夸赞一番,又自己亲手给夏青心布菜,不过一会子时辰,这般女眷们席上倒是多了不少笑声。
夏母见状甚是满意,看着夏青心进退得宜,又不过分亲近孙姨妈和孙纤淳,暗暗点了点头。
见席间并无人肯多话,夏母便携了孙姨妈的手问道“六岁时我舅舅升了苏州巡抚,那时经常嚷着要去那地方看一看,但这么多年了,究竟不曾去。姨太太快给老婆子说说,扬州风土人情如何?”
孙姨妈嫁了扬州去,那乃是当今有名富庶的地方。别人只道它富,但夏青心如何会不知晓扬州乃古今第一风月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