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是方文景主动提出加微信,情况就有所不同了。这个行为释放的是积极的信号。
刚加好,一个电话就进来了。方文景接完,略带歉意地说:“临时有个重要的会要开,只能让司机送你们回现场了。”
餐厅门口,他绅士地为凤至打开右后座的车门,又目送他们离开。
这一切,被一群刚吃完饭出来的女职员尽收眼底。她们像得了什么猛料一般,女人八卦的天性爆发,嘻嘻笑着,以手遮口,神秘地窍窍私语起来。
不要怀疑女人的信息传播能力。不出半天,这消息将传遍整个惊鸿。
而凤至的微信里,四毛也像是得了什么猛料一般兴奋不已,接连向她抛出了灵魂三问:“这是谁?做什么的?单身与否?”
凤至摇摇头,哭笑不得。
在苏北老家,二十六岁的四毛算得上是大龄女青年了,于是她顺理成章地成了七大姑八大姨“关心下一代”工作小组的重点关怀对象。然而她们给她介绍的对象,长的一个比一个磕碜,行事一个比一个奇葩,就没有几个正常的。
有一句被广泛认可的话是这么说的:从你的亲戚朋友给你介绍对象的层次,大致可以反映出你在他们心目中是什么层次。在相过十次八次之后,她终于感受到了来自亲戚们的满满的恶意,从此对她们敬而远之,还扬言这辈子再也不要相亲了。
然而,方才看到方文景的照片,她又春心萌动了。她觉得自己放出去的豪言壮语有值得商榷之处——如果相亲对象长成这样,那也不是不可以考虑的嘛。
没时间跟四毛细聊,凤至回道:“晚上说哈。”
待他们完成任务,夜的大幕就快要拉严。凤至一路欣赏着窗外皎洁的圆月,回到市区已是八点。陈卓去还车,他明天一早就回明州。而凤至回酒店洗了把脸,换了身舒适的运动服,急吼吼地去赴姐妹之约。
天色已晚,餐馆都临近打烊,于是聚点选在了学校北门对面的小酒吧,据说是一位校友开的。
“等待酒吧”的门头简约而又显眼,凤至刚从街角拐过来就看到了。门头上的四个字不属于任何一种印刷字体,像是一个人亲手书写的。
里面几乎坐满了人。看上去应该多是在校研究生——浦口新校区启用后,学校本部变成了研究生部。还有几个,看上去年纪略长,不知道是不是学长。
借着明暗交替的灯光,凤至穿过中间过道,在靠窗的位置找到组织。姐妹们已经等她良久,桌上的十瓶啤酒已空了三瓶,简餐也去了一半。
凤至自然地挨着四毛坐下,胳膊亲昵地搂住四毛的肩膀。四毛转头,朝她挤眉弄眼,然后嘟起小嘴,两人隔空“啵”了一下,相视欣然一笑。大毛见三毛来了,也对她眨眼示意。
二毛正在控诉男友的种种不是——准确地说,是前男友。刚刚,就在昨天,他俩进行了第三十八次分手。
控诉的点主要在于他不成熟,爱玩游戏,懒,邋遢,等等等等。男人比女人成熟的慢,这是天性使然,只能靠时间解决,其他一点办法也没有。
对于他俩分手这件事,一开始姐妹们还会紧张兮兮,苦口婆心地劝和。后来次数多了,就习以为常了。因为二毛所谓的分手,其实不过是吵架之后的冷战。她们要做的就是听听就好。反正不出两天,二毛气一消,又会想起男友的种种好处来,男友再哄一哄,自然而然又合好了。
二毛说的口水都干了,喝口啤酒润了润嗓子,准备继续。三毛朝她摆了摆手,说:“好了好了,老二,稍微冷静下,明天一切都会好的。老大婚期快到了,咱们还是多给她传递点正能量吧。”
四毛也说:“就是啊老二,消消气吧。我这有一部长长的相亲血泪史我都没说啥。”
二毛停止了控诉,四人转而讨论起大毛的婚礼,气氛变得欢乐起来。
大毛是四姐妹中性格最温婉的一个,也是最漂亮的一个。上学那会自然追求者众。最后张远山依靠高颜值和温顺老实的性格胜出。他俩从大一开始恋爱,如今已经历七年长跑。今年中秋,两人终于要修成正果了。
上学那会儿,三毛老觉得大毛有点小市民,这可能跟她开小卖部的妈妈影响有关。做什么都精打细算,这个多少钱,那个多少钱,都放在心上。
然而毕业以后,三毛慢慢发现,这其实是一种持家的能力。刚毕业那会,老大和大姐夫工资都不高,平时生活用度都由老大把关。她该花钱的地方花,可花可不花的地方坚决不花。这样平时生活质量有保证,到了年底还能存下好几万。逢年过节,不管是拎回自己家的,还是拎回男方家的,也都是体面的高档礼品。
这样的一个女孩子,情路走的很顺,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咱们老大温柔,漂亮,又会持家,大姐夫这是何德何能呀!”四毛感叹道。
“谁说不是呢?所以婚礼那天不能轻易放过他,让他多塞几个大红包给我们才行。”二毛得意地说。
老大笑说:“我没意见哟!”也对,大姐夫塞的红包肯定得从老大掌管的存款中支出,可不得她同意才行吗?
接着老大拿出手机,说:“摄影机构今天把婚纱照整理发过来了,来来来,你们正好帮我挑一挑。”
这是还没有修过的照片,然而她们还是边看边不时发出“哇”、“哇”的赞叹声。新郎和新娘郎才女貌,站在一起宛如一对璧人,实在是太养眼了。
“你们说,咱仨这种平时灰头土脸的,到拍婚纱照的时候捯饬捯饬,是不是也会貌美如花?”老二说道。
“老二,你不要妄自菲薄好吗?我们比灰头土脸还是高一个级别的,我们这叫素面朝天。”伶牙俐齿的老四,一句话惹得姐妹们哈哈大笑起来。
四人又嬉闹了一会儿,时间指向十一点半,三毛说:“咱们去我房间玩吧,我快困死了。”是啊,她这一天早出晚归,紧锣密鼓,本已人困马乏。加上喝了一点啤酒,此刻人微醺着,更添睡意。
四个姐妹走到吧台,纷纷抢着要买单。正在推搡吵嘴,服务员看了看账单,抬起头说:“你们的单已经有人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