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中国的衙门还是俄国的自治会,一旦你打开了进入其中的大门,那么接下来在门内的行走办事反而是一片坦途了。
说到底,围墙用来隔开的,不过是那些不够资格进入这个圈子的人。一旦你证明了自己有进入这个圈子的身份,那么就没有什么人会主动跳出来为难你,毕竟能够进入这个圈子的存在,也就意味着拥有着一定的社会资源,谁会无端端的为自己竖立一个这样的敌人。
佩奇去了两天自治会的档案室吃了两天灰尘后,终于和谢尔盖上尉一样败退了,把收集土地改革资料的任务交给了吴川,自己则同自治会的代表和办事员们联络了起来。
虽然吴川现在的俄文程度尚不能完全看明白档案室内的文件,也不能和叶纳林.伊凡尼奇进行完全的俄语交流。但他只需看得懂土地购买合同、从村社独立几个主要俄文单词,就能挑选出类似的文件来,再让叶纳林.伊凡尼奇简单念一念文件的内容。
只要他觉得有意思的,便让叶纳林拿给同僚去抄写一份,到下午下班时带着抄写好的复印件回旅馆,交给佩奇后就算完成了一天的工作。
克拉皮文县虽然比一般的边疆县城要大上一些,但是对于吴川来说依然不过是一个极小的县城。只不过这里毕竟不是要塞,因此城市内的建筑要稍稍分散一些,但从吴川居住的旅馆走到自治会也不过15-20分钟罢了。
由于县城很小,吴川当日在街上和行人斗殴闹出的乱子,几乎很快就传遍了小城。因此本城居民到底还是知道了,一名中国人在大街上被两个醉汉给打劫了,还因此冲撞了来自彼得堡的贵客,那名中国人因为同贵客相识而获救,但是街头的醉汉和地痞之后就被警局扫荡了一遍。
虽然这件事让不少市民感到不满,认为本县的官员和警察毫无骨气,对英国人、法国人点头哈腰也就罢了,什么时候东方的黄种人也能在俄国成为人上人了。1904年到1905年日本猴子从俄国手中抢走了关东半岛,这笔账他们还没找日本人算呢。
虽然俄国的小学教育比50年前提高了一倍以上的入学率,但大多数市民的地理知识大约只局限于欧洲和西亚地区,他们甚至连本国亚洲部分的疆域都不甚关心。如果不是爆发了日俄战争,恐怕大多数人都不知道日本这个国家的名字。
但即便是他们知道了日本这个名字,还是有不少人弄不清楚中国和日本究竟是不是一个国家。日俄战争,说到底不过是俄国在东方扩张遇到的一次挫折,一次连赔款割地都没有的挫折,俄国人自然不会对日本有多么重视。
虽然有不少俄国将军对民众鼓吹,应该对日本发起一次报复性的战争,以挽回俄国的名誉。不过俄国的知识分子和官僚精英们,在报纸上却始终把经济发展日新月异的德国和对巴尔干半岛虎视眈眈的奥匈帝国视为俄国最危险的敌人。
因此市民们对于日本的仇恨不过是情绪上的发泄,唯有对于德国和奥匈帝国的仇恨,才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和基于现实的分析。一旦他们发觉这种情绪上的发泄会影响到自己的现实生活之后,市民们很快就将对日本人愤恨和现实生活区分开来了。
于是现在的吴川在大街上独自行走,终于不必再担心有什么人跑来把他当日本人攻击了。他也就放弃了用马车代步的出行方式,选择了每日在旅馆和自治会大楼之间步行往来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