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吴川说的话对极了,但谢尔盖觉得自己的喉咙似乎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死活吐不出一个是字。他下意识的坐正了身体,好似对面坐的是自己的上司一般,这才嗓子有些沙哑的回道。
“不,不是这样的。你似乎对我们密探局工作有什么误解,我们虽然是为皇上服务,但主要还是负责维持社会秩序,监视那些自由派的知识分子和政党,抓捕破坏社会稳定的革命分子等任务。
可是查办官吏贪腐什么的,真不归我们管。那个归内务部和地方行政长官负责。而且,如果没有皇上或是内务大臣的首肯,也没人会去查官吏贪腐的行为,要不然会导致朝廷和各地官员人心惶惶,这不利于社会稳定。
所以,我即便把本县乡村公路修建中发生的贪污案件上报给圣彼得堡,也很难会得到什么夸奖,说不定还会被嫌弃多事。当然,也有那么一丁点可能,内务部会派人下来查证贪污案。
不过他们的出发点肯定不是为了查办贪污案。要么是为了震慑地方官员,让他们收敛一点。要么就是朝廷打算整理一下地方的权力架构,借贪腐案破局。反正现在的俄国,只要有那么一丁点权力在手,就没有不贪污受贿的。因此只要朝廷真心想查,就没有查不出问题的官员。
就眼下的这种状况,其实,其实教育教育他们,给他们一个改正的机会,说不定效果还好一些。毕竟像他们这么老实,还能对朝廷的律法有着敬畏的地方小吏,真的不多了。”
吴川听的嘴上的雪茄都要掉下来了,虽然他预计谢尔盖没这么容易听从自己的建议,总是要犹豫推辞一下,但是拿俄国官僚体制已经开始隐隐失控这样的理由作为借口,也太令人惊悚了。
不得不说,谢尔盖上尉在某些方面可真是一个诚实的人。吴川很快就掩饰住了自己被震惊到的情绪,他看着欲语还休的上尉,突然发觉这场谈话又变得对自己有利了。
眼下上尉扭捏的样子,显然是对自己替纳吉承诺的2000卢布动心了,所以才想着要改变一开始对自己的强硬态度。这样一来,他倒是不用再多费什么口水,就可以替纳吉把这事遮掩过去了。
但是,他今晚和谢尔盖上尉的谈话目标可不是这个。于是吴川惊讶的看着上尉说道:“上尉先生,您怎么可以如此轻易的就放过这些坏蛋?
根据我手上的数据,去年克拉皮文县对于乡村公路的建设投资就花掉了69万多卢布,而县自治会为筹集公路建设费用,从全县每个人身上收取了一个卢布的特别税,大约为92万卢布左右。
先不说道路建设费用被贪污了多少,光是多收的特别税我看就很有问题。光是一个乡村道路建设工程,这些地方官吏就从本县人民身上搜刮了两次,我看不会少于2、30万卢布。
上尉先生,请您认真的想一想,一个村长老都能拿出2、3000卢布来贿赂我们,整个克拉皮文县的基层官吏该腐化成什么样子了?
哪怕您不能让内务部派人下来查案,起码也可以用您的身份好好的教训他们一顿,让他们吐出一部分钱财来。要让这些基层的官吏知道,这俄国究竟是谁的国。总不能让这些贪官污吏吃肉,让您这样的高贵之人去喝他们剩下的残羹冷炙吧?”
谢尔盖虽然在生活上有些奢侈,但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光是他母亲名下的田庄一年都有3、4万卢布的收入,更不必提他父亲在西南铁路公司任职时,一年年薪就高达3万5千卢布了。
所以他才会花钱在圣彼得堡租上一个有着六个房间的套房,这样的住所其实已经超过了他拥有的公职身份。不过仗着母亲每年补贴给他3000卢布的津贴,他并不觉得这样的生活有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