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原本前来向将军阁下汇报的就是这件事,我认为乌曼斯基少尉被逮捕的背后充满了疑问。何以一个刚刚向我汇报了关于日本间谍的密探,这么快就被人抓捕了。要么是出于误会,要么就意味着中东铁路局内部已经被日本间谍给渗透了。
为了防止连我和谢尔盖少校也出现意外,我已经将自己的猜测汇报给了总局的拉奇科夫斯基上校。所以我希望,在彼得堡的最新指示没有下达之前,请将军阁下把马库金中校和乌曼斯基少尉交由远东密探分局看管。
奥,对了。马库金中校,您没有把乌曼斯基少尉灭口吧?”
原本还在优雅音乐中进餐交谈,并没有把吴川放在眼里的俄国官吏们,现在一个个都沉默着看着自己的餐盘,几乎所有人都在屏息等待着霍尔瓦特的决断。至于那些乐师已经被极有眼色的卫兵给赶了出去,大餐厅内一时变得鸦雀无声。
霍尔瓦特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这个中国人的搞事能力,他正想说点什么时,突然听到了酒杯跌落地面的声音,虽然地上铺着羊毛地毯,但酒杯摔碎的声音还是在安静的室内显得动静极大。
他抬起眼皮望了过去,发觉制造了杂音的正是吴川口中所提到的哈尔滨警局局长马库金中校。看着对方脸色惨白的神情,霍尔瓦特不得不尽量以和缓的语气向吴川说道:“中东铁路局是帝国在远东最重要的基石,就算你发现了一点疑点,也应该先通知我再上报总局吧?尼古拉上校,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莽撞了?马库金中校不过是在履行自己的责任,怎么能够就此认定他是日本间谍呢?”
吴川却毫不迟疑的回道:“以哈尔滨的治安来看,我很难认同将军阁下的意见,您认为马库金中校是一位尽忠职守的官员。可我收集到的消息却是,马库金中校甚至当着清国官吏的面维护那些逃入附属地的红胡子,全然不去鉴别这些红胡子有没有打劫过俄国人。
这样一位官员,现在却越过了远东密探局,抓起了布尔什维克分子,还一抓就抓到了密探局的暗探。这样尽忠职守的官员,难道不可怕吗,将军阁下?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得到的情报和命令,我想总局应当会很感兴趣的。”
“我,我没有…”马库金中校终于忍受不住两人对话的压力,慌慌张张的为自己辩解了起来。以他不甚聪明的脑袋,此时也知道自己陷入了一场大麻烦。对付一个没什么来历的中国人,哪怕他不知怎么得来的禁卫军上校军衔,马库金中校都没什么畏惧的。
但如果被牵扯进了,霍尔瓦特同密探总局之间的政治倾轧,他就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在哈尔滨可以作威作福的俄国警察局长,在彼得堡密探总局的眼中和乡下的一名警长没什么区别。就算他们什么都查不出来,也可以将他流放到荒僻的边疆去担任一名监狱警察。
因此在解释了几句之后,感觉无法解释清楚自己行为的马库金中校,立刻把目光转向了自己的上级扎列姆巴警察部长说道:“部长先生,请你帮我说说话吧。我可是按照您的指示去监视谢尔盖少校…”
“住口,你是不是混了头了,马库金中校。我可从来没有指示你去监视密探总局派来的官员,你最好想明白再说话。”扎列姆巴不得不出声打断了马库金中校的口不择言,他脸色铁青的坐在原地,极为后悔派了这样一个蠢货去干这样的事。
看着这些俄国官员之间的闹剧,吴川笑了笑后,转头向着霍尔瓦特说道:“将军阁下,您看,按照现在这个局势,把马库金中校保护起来,恐怕才是对双方最合适的举动吧。
奥,我自然是服从于将军阁下对于外阿穆尔区域的管理权力的。不过我也希望将军阁下能够尊重密探局的职责,除了沙皇陛下之外,我们不会接受任何人的指示。我以为,将军阁下应当对此有所了解的,这样我们之间就不会出现许多误会了。
敢问将军阁下,我现在是否能够带走马库金中校了。”
霍尔瓦特当然可以用自己的权势阻止吴川的行动,但这不会给他带来任何好处。既然对方已经向彼得堡汇报了这个情报,那么他现在做的任何行动,都会惹来彼得堡的怀疑。而他之前强硬顶撞彼得堡一部分权贵对于中东铁路局管理方式的干涉,也已经让他在彼得堡竖敌不少。
眼下除非他完全倒向斯托雷平阁下这边,否则就别指望这位主席大臣庇护自己。而这样做的结果又会让皇后一系对他恨之入骨,认为他出卖了一直扶持他的皇后派系。霍尔瓦特这才发觉,自己似乎抓了个火球在手上,不管他放或不放,都是个问题。